半斤年华八两梦 孤愤荒原 著
我想说的是,我只有初中文化,89年生,文中讲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有原型的。
连载1
我生下来的那一年一阵风从北京城吹了过来,就那么一点风吹了一千多公里吹到我们陧阳镇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又恰好吹到我的身上,把我的梦吹醒了,而别人都没醒,所以我们陧阳镇的人都活在梦里,唯独我活在现实里。
小时候我睁着俩眼看别人做梦,长大了别人睁着俩眼看我做梦,而现在我没有梦。我们陧阳镇一半人的梦是考上清华北大,另一半人的梦是在北京城买上一套别墅。
我17岁那年从我爸嘴里听到了我们陧阳镇每一个男人在17岁时都会听到的话,考不上清华北大就给我滚回老家种地去,我当时虽然是学校的第二名,但我却考不上清华北大,我们陧阳镇好多年都没有走出一个大学生了,况且我又很听我爸的话,于是我就乖乖地滚回老家种地。
我离开学校的那天轰动了整个学校,我这个人无论干什么事总是能轰动一些范围内的人,哪怕我再怎么偷偷摸摸地干一些事情也总是会有人知道,最起码也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我那天为了制造打架斗殴事件让学校开除我,就找了十几个社会青年把我最好的兄弟周粪缸给打了,我所在的学校是陧阳镇最好的学校,校园里其中最醒目的建筑要数校园中间那栋从直升飞机上往下看呈环形的桔红色教学楼,我站在教学楼一楼往上看的时候发现教学楼牛比,站在二楼往上看的时候又发现教学楼比较牛比,上了三楼再往上看发觉教学楼非常牛比,等到了教学楼顶层七层的时候抬头看就只能看到陧阳镇灰色的天空,那是相当的牛比,于是我站在教学楼的顶层发出感慨。
原来牛比与相当牛比的差距是从一层楼到七层楼的差距!
我站在顶层发完感慨挥挥手哽咽地说,都他妈的下手轻点,别把我兄弟周粪缸打伤了!
我兄弟周粪缸蹲地上抱着头,十几个社会青年一涌而上拎起板砖往我兄弟周粪缸身上拍,我兄弟真有种,一声疼也不喊,我的眼在替周粪缸流泪,我的心在替周粪缸流血。
社会青年们打的很卖力,教学楼下面的学生们也跟着看的很卖力,大家都很卖力,黄校长也不甘落后三步并作两步卖力地冲上教学楼,黄校长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老师,我们学校的老师总是喜欢在关键的时候跟在黄校长后面,而且是跟在屁股后面,没有哪个老师愿意冲锋在黄校长前面,所以我们的黄校长总是永远冲锋在第一线,黄校长冲到顶层,十几个社会青年撂下板砖一哄而散。
黄校长指指头破血流的周粪缸对老师们说,把他送到医务室去。又火冒三丈地对我吼道,陆!小!凡!你他妈的给我爬到政教处面璧思过去!
我说过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我不仅听我爸的话,我还听黄校长的话,于是我就乖乖地趴在地上爬到了政教处。
我在爬往政教处的途中受到了一些学生的讥笑和一些学生的同情,讥笑我的学生说,陆小凡,你他妈就是一傻逼。
同情我的学生说,小凡你赶紧站起来啊!
而我则说,我就是要爬,我他妈的就是不站起来,我要让所有的同情和讥笑我的人看看黄校长是怎么虐待我这个全校第二名的学生的。
黄校长则说,陆!小!凡!你他妈的快气死我啦!但是还没气死我哇!我要向教育局审请开除你的学籍!
我头也不回地用双手双脚爬到政教处坐在地上,心情无比爽快,黄校长向教育局递交了开除我学籍的审请,教育局的领导们打着“对未成年人教育问题高度重视”的旗号对我的问题研究了一个月,我跟着在教育局里呆了一个月。
于是一个月后,我被开除了。
我从教育局的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而在这之前,我觉得我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临走前对学校的所有学生们说,你们都死了,我还活着!
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教育局的局长鄙视了我一句,像你这种学生,你一辈子也牛比不起来!
我从教育局大门外走到马路上的时候扭过头去,等局长走远了才敢骂上一句,像你这样研究了一个月的局长,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局长。而且这句话还不是从嘴上骂出来的,是在心里默默骂的,现实就是这样,我们的领导可以随意地骂我们的人民,我们的人民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骂我们的领导,我在心里过了一把骂领导的瘾之后就趾高气昂地骑着摩托车向霸王酒馆奔去。
陧阳镇这个地方,开小轿车骑摩托的是爷,蹬自行车的是孙子,用我的话来说,有钱就是爷,没钱都是孙子,陧阳镇的贫富差距很大,有钱的人比北京人有钱,没钱的人比山旮旯的人还穷,一千多年几代人的梦到了这一代就成了考上清华北大和住到北京城。
我常常打击那些活在梦里的人,我这样对18岁以下的人说,等你们有了考上清华北大的本事,清华北大早就没有了!我又那样对18岁以上的人说,等你们攒够了买房子的钱,首都早就搬迁啦!大家听完很生气,因为他们不能像我一样嘲笑他们,我没有梦,我活在现实里,没有人能捏到我的死穴。
我骑着摩托车直奔霸王酒馆找我的兄弟周粪缸,其实我兄弟周粪缸以前不叫周粪缸,而是叫周愤刚,愤青的愤,刚强的刚,周愤刚出生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户口只报到了村里,没报到镇上,结果周愤刚十六岁那年办身份证的时候镇派出所的人以没有户口为由卡着不给办,他爸四处找关系花了很多钱,镇派出所总算才答应给办。
民警往计算机里输名字的时候问周愤刚,你叫什么名字?
我兄弟说,我叫周愤刚。
民警用搜狗拼音打了个周字,又打了粪缸两个字,民警用鼠标指着粪缸俩字说,不是这俩字吧?
我兄弟摇摇头说,不是这个粪缸,是愤青的愤,刚强的刚。
民警说,哦!刚强的愤青呀!
民警刚要改,没想到这时候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一块板砖,这块板砖很牛逼地在空中断成了两块,一块砸在鼠标左键上,另一块砸在键盘的回车键上,我兄弟眼睁睁地看着粪缸俩字输在了姓名一栏,然后在板砖敲击了回车键之后被保存了下来。
从此以后我兄弟周愤刚就变成了周粪缸。
我兄弟红着脸问,叔叔,这还能改吗?
民警说,改不了啦!名字一旦被保存就改不了啦!身份证的名字能是随便改的吗?你要想改名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写个申请,我递给上面,上面要是批准了,那你就能改啦!
我兄弟问,什么时候能批准?
民警说,那这要看你的“意思”还有上面的意思!
我兄弟问,什么意思?
民警眉头皱了一下,我说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现在不拿钱谁给你办事!
我兄弟又问,得多少钱?
民警伸出五个手指说,一般改一个字都是这个数,但你的情况特殊,恐怕得这个数!
民警说完又伸出一根手指。
我兄弟张大了嘴巴,一百块?!
民警看着我兄弟有些不耐烦,你小子没治了,你好好用你的脑子想想吧你!
我兄弟紧紧地攥着口袋里的五毛钱,攥到手心出了汗的时候,终于在口袋里把五毛钱揉成一团,离开了派出所。
我骑着摩托车到霸王酒馆的时候周粪缸正坐在酒馆里等我,我和我兄弟周粪刚喝了很多酒。
我兄弟周粪缸喝醉了酒大声嚷嚷说,老子以后有钱了一天改一个名,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我把烟塞到我兄弟周粪缸的嘴里堵住他的嘴,他就不再说话,我兄弟周粪缸拿起打火机点烟,一股棉花烧焦的味道扑到我鼻子里,我兄弟周粪缸抽了一口,抽不动,骂骂咧咧道,兄弟!你喝醉啦!你把烟嘴朝外,把烟叶塞到我嘴里啦!
我喝了一口闷酒把我兄弟周粪缸嘴里的烟拿掉重新给他换上一支,我兄弟没有点,牙咬着烟嘴,咬的嘴唇出了血。
我兄弟周粪缸说,你小子下啦,我还得继续上!
霸王酒馆的老板娘闻着声音搭起了话茬,小凡你不上学也行,这年头大学生还不如街头卖猪肉的,我们住的那片儿有个大学生,上大学花了十多万,托人找工作又花了十多万,结果找了个工作一个月才一千块钱,现在这大学生都是个赔钱货,连以前上学花的钱都挣不回来,要按阿姨这没文化的人来说,赔本的买卖咱不干,我说小凡呀,你到时候好好学玉雕,将来学成了阿姨给你介绍个媳妇,我们住的那片儿有家姑娘就不错,长的可好看,可漂亮了!
我和我兄弟周粪缸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末了我兄弟周粪缸问我,你小子不上学了那你以后干什么?
我随口说,种地吧!我爸说考不上清华北大就滚回家种地,那我就滚回家种地好了!
我兄弟周粪缸喃喃地说,种地。种地。
我推了我兄弟一肩膀,粪缸你小子别多想了,走!我送你回学校。
我和我兄弟周粪缸歪歪斜斜地走出霸王餐馆,我推着摩托车和我兄弟往学校走,到校门外我坐在摩托上。
我兄弟周粪缸说,兄弟,我走啦!我兄弟周粪缸走进校门,我坐在摩托上看着他的背影,没走多远我兄弟周粪缸又从学校里拐了回来。
我说,兄弟!你怎么又拐回来啦!
我兄弟周粪缸说,小凡你怎么还没走啊!小凡你眼怎么红了,你哭了啊!
我骂骂咧咧地说,粪缸你小子有屁快放!
我兄弟周粪缸捶了我一胸口说,兄弟是一辈子的。
我也捶了我兄弟周粪缸一胸口说,恩,兄弟是一辈子的!
我兄弟周粪缸满意地告别我走进校园,我骑上摩托车上了环城路,我们陧阳镇这个地方小,别的城市都有五环六环的,我们陧阳镇只有一环,再往四周就是农村,环城路一般人都不敢走,整不好你走着走着冷不丁一根大铁棍砸到你后脑勺上,你扭过头看看没有人,冷不丁又一根大铁棍砸到你后脑勺上把你砸晕过去。
你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这是抢劫,倘若之前你的钱放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那么你下意识地摸口袋里的钱的时候你就摸不到你裤子上的口袋,你只能摸到你的屁股,抢劫的人不仅抢走了你的钱,把你的裤子也扒了,连裤衩都没给你剩下,所以你只能摸到你的屁股。
你一看自己光着身子,要是你是个男的还好,可要是个女的……
整到后来就没有女的敢上环城路,于是就流行了一句话,女人不上环。有些胆大的男的就戴个头套上环城路,还有些更胆大的连套也不带,于是就又流行了一句话,男人不带套。
从那以后环城路附近住的人逢人就说这两句话,不知情的人便鄙视说,你小子讲黄段子呢!
虽然环城路附近住的很多人都遭到了鄙视,但是大家依然说得不亦乐乎,有个说的很历害的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计划生育办事处简称计生办的人的头上。
那个人对计生办的人说,你知道吗?最近环城路流行女人不上环,男人不带套哇!
计生办的人把脸一沉,说,好哇!你们环城路的人想造反哇!
那个人听了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环城路附近的所有居民都被计生办的人带到办公室里,并且被罚念一千遍办公室墙壁上的标语,而这句标语与环城路流行的那句话恰恰是相反的。
女人上环,男人带套,只生一个最好。
从此以后那句话就在环城路上消声匿迹,而环城路上白天很少有车辆经过,晚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像我这种喝醉酒的,胆子大了不少,才敢孤身一人上环城路,没有人影其实也不是说到了晚上一个人都没有,人是有的,就一个人躺在地上,但是没影,没有影子。
怎么没有影子,难道是鬼吗?我连忙踩刹车,摩托车的前轮离那个人的头只有一厘米,我下了车,蹲下来勇敢地拍拍那个人的头。
我说,你死了没有啊?死了就张嘴跟我说一声啊!
那个人的头被我拍的直摇晃,晃着晃着从脖子上掉下来顺着路滚啊滚的滚到沟里去了。
我跑到沟里勇敢地拿起那颗头安放在尸体的脖子上。
突然一阵嗖的声音从脑后传过来,一根大铁棒重重地砸在我后脑勺上。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环城路上,我的衣服和摩托车都在,我的身边放了一张纸条,我拿起纸条,上面写着:臭小子!逮着你了,他妈的是你找了十几个社会青年把我家周粪缸打了吧?你小子再敢动我家粪缸一根指头,丫的老子就打爆你的头。
我看完半天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想起了前些日子粪缸为了帮我退学施的苦肉计,八成是谁不知道情况当真了,想到这里,我攥着纸条坐在地上嘿嘿地傻笑起来……
我骑上摩托车离开环城路去找我的另一个兄弟,这摩托车不是我的,是我借另一个兄弟的,我加足了油门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向着我们陧阳镇最牛逼的一家网城狂飙而去。
我们陧阳镇最牛逼的网城座落在陧阳镇最牛逼的广场上,俗话说好马配好鞍,那么一个牛逼的网城自然也要配一个牛逼的广场,我们陧阳镇的人曾经为了到底是网城牛逼还是广场牛逼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会,大家讨论了一个月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最后有个憋了一个月都没有说话的人忍不住站起来说了一句。
都他妈的别吵吵了,要我说网城和广场都牛逼!这句话让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又顿时炸开锅来。
从此以后大家一致认定:“我最牛逼”网城和“我和网城同样牛逼”广场同样牛逼。
我用80公里的时速飙到“我和网城同样牛逼”广场的时候,广场中央那个大大的钟表指针指向了七点整,我远远望见我另一个兄弟的女朋友李晓杰坐在“我最牛逼”网城门外的电动车后座上拢了拢头发歪了一下脑袋取掉耳朵里的耳机。
我兄弟尼姑从“我最牛逼”网城里走出来,我兄弟虽然叫尼姑,但这并不代表我兄弟就是女的,我兄弟当然是男的,其实我兄弟以前叫和尚,再以前叫秃子,反正都和秃头有关联,有关联不一定就代表我兄弟是秃头,我兄弟恰恰头发长的很茂盛,所以这年头叫和尚的不一定是秃头,叫长发的不一定长头发,而长着一张女人脸的也不一定就是女人,有可能是男人,长着一张男人脸的也不一定是男人,也有可能是女人,到底是男是女得掀开下面看看才知道,有时候甚至看了也不知道。
为此我兄弟尼姑说,这个世界太他妈扯蛋了!
我兄弟尼姑说完之后又会补上一句,自己扯淡自己疼,扯他妈的蛋!让他妈疼去吧!
(未完待续)
我躺在铁轨上,在离火车两米的地方用相机拍下了这辆火车然后迅速离开
黎明的时候,我找了一块巨大的帆布遮住了天幕,营造一种黄昏的景象用相机拍下来蒙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