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婚姻多是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巩固相应的经济、家族利益,两情相悦的较少。但是这种“先结婚再恋爱”的婚姻,也有许多幸福美满的。当相爱的一方去世后,另一方伤痛欲绝,诉之笔端,便留下了一些著名的“悼亡词”。现举五首如下:
一、《江城子》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熙宁八年正月二十日夜里,苏轼梦见了逝世十年的前妻王弗,醒来异常伤心,便写下了这首凄美绝艳的悼念词。王弗16岁嫁入苏家,“美而贤”,“敏而静”,知书达礼,侍翁姑恭谨。苏轼豪爽,喜交朋友;王弗比他细心,在他与访客谈话的时候,王弗经常立在屏风后面倾听,事后告诉苏轼她对访客性情人品的看法,结果无不言中。可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恩爱夫妻难到头,王弗活到二十七岁就殂谢了。
东坡丧失爱侣,无限沉痛。他把妻子安葬在母亲的墓边,还在王弗的山头亲手种植了三万株松树,也种下了一生的牵挂。“明月夜,短松冈”,就是回忆这个地方。
二、《鹧鸪天》
贺铸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贺铸一生不得志,其妻赵氏乃皇室之女,却甘于贫困,与他不弃不离,两人相濡以沫,感情极深。当贺铸退休之后回到苏州,想起妻子已长眠地下,不禁悲从中来,作了这首哀怨凄婉、动人肺腑的《鹧鸪天》这首悼词,堪与苏东坡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相媲美,与《江城子》一道,被称为宋代“悼词双璧”。
三、《孤雁儿》
李清照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这首词明为咏梅,暗为悼亡,表达了清照对于爱侣赵明诚的深切哀思。“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吹箫人去”用的是秦穆公女弄玉与其夫箫史的典故,用“吹箫人”比拟赵明诚,点明是悼亡丈夫之词。
四、《金缕曲. 亡妇忌日有感 》
纳兰性德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料也觉、人间无味。
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
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
待结个、他生知已。
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清泪尽,纸灰起。
纳兰性德词风真挚自然、凄恻哀艳,有“满洲第一词人”之誉。纳兰与妻子卢氏伉俪情深,可惜三载而逝。纳兰悲怆不已,“抗情尘表,则视若浮云;抚操闺中,则志存流水。于其殁也,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多”,作悼亡词有四十首之多。此词是妻子逝世三周年所作,语痴入骨,“哀感顽艳”,“令人不能卒读”,堪称“悼词”绝唱。
五、《蝶恋花》
毛泽东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1930年,毛泽东受到国民党追杀,杨开慧被捕入狱,最后牺牲。1957年,杨开慧的好友李淑一写信给毛泽东,附了一首她在1933年听到丈夫柳直荀牺牲时写的《菩萨蛮》。
毛泽东于5月11日回信,写下了这首《蝶恋花 答李淑一》。章士钊曾问毛泽东,对女子的称呼多是“娇”字,“我失骄杨君失柳”,用“骄杨”有何特殊意义?毛泽东说:“女子为革命而丧其元(头),焉得不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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