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正是苏东坡的985岁诞辰,接着这个时机,我们也来聊一聊这个中国文学史、艺术史,乃至美食史上的超级大V。
苏东坡的一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的一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即他四十三岁遭遇“乌台诗案”之前,以及之后的二十余年。
此前苏轼年少得志,顺风顺水,诗文中不乏豪迈激昂之作。而“乌台诗案”之后,死里逃生的苏轼一度陷入困顿。可熬过了人生最低谷的他,摇身一变,成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乐观的达人。这也就是我们熟悉的那个爱开玩笑,喜欢自己动手的生活艺术家苏东坡。
成了后世多少中国人的精神寄托。
北宋神宗熙宁(1068年起)年间,王安石变法。作为守旧派的苏轼被贬出京,在杭州、密州(山东诸城)、徐州、湖州等地为官。十余年间南北奔波,算是对全国的情况有了个深入的了解。
在这期间,停不下笔的他也写了一系列的诗文,其中不乏针砭时弊之作。
不幸的是,这些诗被小人告发,说他“愚弄朝廷,妄自尊大”、“衔怨怀怒”、“指斥乘舆”、“包藏祸心”,又讽刺政府,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如此大罪可谓死有余辜。
于是元丰二年(1079年)七月,苏东坡被捕入狱。还牵连了一大批和他唱和的朋友。
这就是“乌台诗案”。
虽然最后苏轼免于死罪,被却贬黄州团练副使。相当于湖北黄冈市的人民武装部(负责民兵事宜)的副部长。而且上面指定了,“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就是说只能在黄冈市待着,还不能参与任何管理事务。
经历大起大落的苏轼,这时候拿着都养不活自己的薪水,干不了自己要做的事业。
要是我们,这时候该怎么办?
其实苏轼一开始也是崩溃了,常常整天闭门不出,白天睡一整天,晚上出门溜达,写诗都是:
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苏轼《黄州寒食诗帖》
身在穷途而哭不出来,心如死灰而毫无希望。
这是怎样的绝望!
看他这时候的字,写起来都是非常拧巴的,被人称作是“石压蛤蟆”。
不过,这个拧巴的字却价值连城。它就是名扬后世的天下第三行书——《黄州寒食帖》(又称《寒食帖》)。
不过这个时候苏东坡的字还卖不出去。他还是要为生计发愁的。
直到几年后,我们的苏轼才开始转变过来——
养不活自己?不要紧。
他搞了块地来耕,而这块地恰好在黄州的东门之外,于是他将其命名为“东坡”,并自号“东坡居士”。
于是历史上开始有了我们熟悉的那个乐天知命的苏东坡!
没肉吃?
这怎么难得倒美食家苏东坡。
黄州的猪肉便宜啊,大家不会做,那我就来研究怎么做: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猪肉颂》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坡肉。
有肉了,没酒怎么办?
于是苏东坡接着酿起了酒:
西蜀道士杨世昌,善作蜜酒,绝醇酽。余既得其方,作此歌遗之。
真珠为浆玉为醴,六月田夫汗流泚。不如春瓮自生香,蜂为耕耘花作米。一日小沸鱼吐沫,二日眩转清光活。三日开瓮香满城,快泻银瓶不须拨。百钱一斗浓无声,甘露微浊醍醐清。
君不见南园采花蜂似雨,天教酿酒醉先生。先生年来穷到骨,问人乞米何曾得。世间万事真悠悠,蜜蜂大胜监河侯。
——《蜜酒歌》
这就是流传后世的东坡蜜酒!
不过据说这个酒其实并不好,人喝完就去拉肚子。想来是控制不好发酵,导致酿酒的蜂蜜腐败掉了。
但这毫不影响苏东坡的自得其乐。
苏子瞻在黄州,作蜜酒,不甚佳,饮者辄暴下,蜜水腐败者尔,尝一试之,后不复作。
——叶梦得《避暑录话》
当然,日后他还会接着酿出桂花酒、真一酒、天门冬酒(这些都是发酵酒),还有中山松醪酒(这是蒸馏酒),可谓技术精湛。
晚上他还在不停地搞娱乐。
且不说光是赤壁,他就至少跑了三回。
他还大晚上的拉人去寺庙看月亮,写下了有名的《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哪个夜晚没有月亮呢,哪里又没有松柏呢,只不过没有我们这样的两个闲人罢了!
心中惬意可见一斑!
偶尔跟朋友出去玩,却遇到大雨,
毫不在意的苏东坡又写下了: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管他风雨管他晴,都由他去吧。
这就是我们的苏东坡啊。
后来他的一生也是起起落落。
不过经历了死牢的绝望,黄州的困顿。他再也没有被打倒,最后在乐观的心情中走完一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至少在当时,黄州(湖北)惠州(广东)儋州(海南)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
但是苏东坡却把这些地方的经历写成了自己最难忘的地方,而不是他倾注许多的杭州。
林语堂这样评价苏东坡:
苏东坡,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个假道学的憎恨者,一个瑜伽术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心肠慈悲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他生来是一个才子,但他离开的时候,却活成了中国人的精神丰碑。
人生的低谷,我们不妨看看苏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