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
明代著名诗人曹学佺曾有一句千古名联:“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区区两行话,寥寥十几字,却将困扰人世间数千年的情感纠葛,总结得淋漓尽致。
纵观我国近代史,敢与敌人殊死抵抗的不乏手无寸铁的农民,那思想先进,妙手执笔的文人墨客,又有几个能在情感上独善其身。
女人与婚姻,总是刺激着一些诗人与作家的创作灵感,但他们大抵都是无情的居多。
萧军与文人志士
他们一边呼喊着摒弃封建婚姻旧俗的同时,又不肯放下他们高傲的男权思想,以至于被冠上“滥情”的名号。
古有元稹,今有萧军,但二者相比起来,萧军在情感和婚姻上的所作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1922年,萧军15岁,在青春懵懂的年纪里,萧军并不知道父母为其包办的婚姻意味着什么。
尽管如此他还是坦然接受了一切安排,同样在旧思想的笼罩下,家妻许淑凡安分守己,贤良淑德,也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人如其名。
奈何男人的成长速度总是惊人的快,而女人就甘愿顶着“三从四德”的帽子,任凭男人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尽情游走。
意气风发的萧军
1917年,举国上下掀起了新文学的风潮,这让从小就郁郁不得志的萧军,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他在各界文学领袖慷慨激昂的文字指引下,踌躇满志,一心想要踏入军营实现军旅梦。
他做到了,也觉醒了,只是报国之路充满荆棘而并非空有一腔热血,不幸的是巴尔虎军营的黑暗,阻挠了萧军上阵杀敌的信念。
这一次他放下了枪杆,毅然决然地拿起沾满墨汁的笔杆,至此开始激扬文字,抒发情感,粪土当年万户侯。
初涉文坛的萧军,以诗歌为序,以散文为基,将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国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萧军第一任妻子许淑凡
这一刻他彻底觉醒,枪杆子不好握,定要从笔杆子中拯救中国,如此他便收拾起行囊前往哈尔滨,开始正从事文学创作。
“彼天下之大,军阀混战,蛮夷入侵,吾等当自强不息为国出力,你不必等待,可自行安排以后生活”。
萧军的一行话,是许淑凡的两行泪,整整十年的婚姻,如今却被“一纸报国”打发了。
有妻子就会影响男人精忠报国?
说到底是不爱罢了,那个从小就因父亲暴力而失去母亲的萧军,对情感又能有几分真挚。
他渴望救国是真,可他抛弃结发妻子也是真,这种双重极端的危险性格,既成就了萧军的文学,也挫败了萧军的感情观念。
萧军在讲武堂
1932年,萧军在哈尔滨《国际协报》谋职,工作期间曾多次受到副刊编辑裴馨园的嘱托,为住在宾馆里的萧红送报纸书刊。
萧军初见萧红之时,刚与家里的妻子和离不久,对婚姻中的女性并无好感,更何况萧红既遭情人抛弃,又有孕在身。
在萧军的眼里,萧红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奈何她富有才学,又写得一手好诗,萧军又忍不住与其深交起来。
如此你来我往,二人便互生好感,开始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恨情缘,尽管那时萧红即将临盆,又欠下一屁股外债。
萧军却义无反顾地向她伸出了双手,那对萧红来说,无疑是黑夜里最明亮的光,是寒冬里最温暖的太阳。
萧军与萧红
至此,萧红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眼前的萧军,尽管萧军的日子也不富裕,平日里尽是些干馒头沾盐水的吃食。
眼见萧红即将临盆,二人的生活变得难上加难,待孩子出世之后,萧红便义无反顾地将其送与他人喂养。
往后的生活在萧红的期盼里,也在二人如胶似漆的温柔乡里,那一方窄窄的小屋,有萧军、有书桌,还有明天依旧升起的太阳。
这一切都美好得令人陶醉,每每萧军挑灯夜战,为了明天要发表的稿子而奋笔疾书之时。
萧红总是侧卧在木板床上,痴痴地盯着萧军硬朗的轮廓和念念有词的嘴唇。
萧军与萧红
有时候萧红盯着盯着便入了神,连萧军回过头来与她说话,她也只是痴痴地傻笑,却丝毫听不见其所云何事。
后来二人为了更好地发展,携手前往上海,萧红也在萧军的帮助之下,开始着手尝试写作。
二人还联合发表了文学作品集《跋涉》,起初萧红尝试写作之时,署名为张酋莹,而后为了与萧军共同创作遂改姓为萧名红。
如此也能彰显出二人情投意合,和共同创作的决心,但笔者却有更深层次的看法,比如萧军潜藏的“大男子主义”情怀。
这也为二人后来的感情危机埋下伏笔,但促使这段婚姻走向分裂的,除了性格差异以外,还有萧红日益增长的名气。
裂缝初现的萧军与萧红
当《跋涉》合集问世之时,萧红将其比喻成二人“爱情的结晶”,也因此在文学上收获一些关注。
随后萧红又相继发表了小说《弃儿》、《生死场》、《孤独的生活》、《砂粒》等作品。
其中《生死场》更是得到了鲁迅先生的题序,和胡风先生执笔的后记,更是在文坛史上掀起巨大的风浪。
萧红至此一举成名,也正因为如此,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在萧红日益增长的名气之下,摇摇欲坠。
以萧军的骄傲来说,他是无法接受妻子的名气高于自己,也无法接受妻子受到诸多文人志士的青睐。
于是,大男子主义夹杂着男人的自尊心,促使萧军无法再客观地评价妻子萧红的作品。
裂痕至深时的萧军与萧红
“那些都是女人家随便写着玩的,不值一提”,萧军略带轻蔑的语气深深地刺痛着萧红的心。
伴随而来的,还有丈夫萧军的嗜酒和夜不归宿,比起文学造诣在自己之上的妻子萧红,外面无知少女的阿谀奉承更是深得萧军的心。
从此,萧军的笔下再没有一则诗文是为萧红而写,也没有一则赞美的话是对萧红而说。
任凭萧红如何挣扎,始终都逃不出这情感纠缠的牢,说到底在这份感情之中,是萧红的爱更胜萧军一筹。
只是这爱已经变了形,再没有往日里的温存,只剩下萧军不屑一顾的贬低和动辄不安的拳头。
友人纪念萧红
1936年,萧红难以抵抗这段感情生活带来的痛苦,于是便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远渡日本,并创作出散文《孤独的生活》。
而后又发表了《砂粒》等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佳作,但这一切创作的源泉,皆来自对丈夫萧军的情伤。
而萧军在萧红远渡重洋之后,便将平日里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下。
全然不顾妻子萧红临别前的嘱托:“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再见”,显然萧红的离开,只是为了躲避丈夫肆无忌惮地“偷食”。
然而萧军却利用这档空白的时间,肆无忌惮地与好友黄源的妻子许粤华纠缠在一起,甚至还搞出“珠胎暗结”的丑闻。
萧军与萧红
文坛界无人不知萧军的丑事,而萧军也自知事情暴露,无法收场,遂只能请远在日本的萧红回国“处理”此事。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丈夫多次出轨且不停换人,还致使朋友之妻怀孕,这等下作之事还要请原配出面调节。
这不仅荒唐,而且有悖人伦,萧红还能如何?
她已经给过萧军无数次机会,甚至还放低身段佯装成少女的模样讨其欢心。
然而萧军所做的一切,都将萧红推向情感的深渊,她痛苦也折磨,她心碎也不甘,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任何余地再去勉强这一段感情。
1938年,萧红亲自结束了这段长达6年的感情,直到1942其因病早逝,也不忘将《生死场》的版税留给萧军。
萧红之墓
而萧军面对萧红的死,只是淡定的交代一句:“她倔强单纯富有才华我是爱过她,但她不适合做妻子,至少不适合做我的妻子”。
不知萧军拿着萧红生前留下的《生死场》版税,是何心情,如今这般冷漠淡定的说辞,无疑佐证了萧军的薄情与自私。
而萧军向来对自己的滥情颇有一番说辞:“我不过是在一些特殊时间里,遇到一些可以产生特殊情感的人罢了”。
文人说话就是不一般,他们总是能用一些异于常人的逻辑,将一些不堪之事,描述得如此冠冕堂皇。
其实早在萧红决定分手之时,萧军就已经在兰州采风之余,邂逅了一份全新的“爱情”。
萧军妻子王德芬
那女孩叫王德芬,是一位兰州艺术团的舞者,她不仅有着轻盈曼妙的身姿,还有一张小巧可爱的红唇。
那正是萧军素来喜爱的女人模样,正如他当初迷恋萧红那般,同样也被其天真烂漫的少女情怀所吸引。
正如萧红生前所说:“他写诗给那些新的情人,正如他当初写给我那般,以后他还会写给更多的情人”。
如此可见,萧红才是那个最了解萧军的人,他不仅给王德芬写诗,还穷追不舍的写情书。
那些为了获得美人芳心而泛滥的文笔,如今重提起来,也是充满“感人”的爱意与情怀。
“每当我靠近你,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围绕着我,让我像一只羔羊那般依偎在你的怀里,任你抚摸吧,那会使我睡得更香甜”。
萧军与妻女
话到此处不免觉得,萧军的确是个会俘获少女芳心的高手,笔者完全可以想象到,王德芬在读到此信时的表情该有多“幸福”。
一个是拥有18岁青春年华的纯情美少女,一个是满腹才学又鼎鼎大名的青年作家。
倘若这男的不是萧军,笔者一定觉得这两人不仅般配至极,并且是无可挑剔的天作之合。
只可惜写出这般撩人心弦词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弟,要说不替王德芬捏把汗是假的。
可花季少女终究抵不过38封情书,势如破竹般的攻势,她硬是冲破家庭的束缚,登上萧军这条贼船。
一个是:“誓与萧军白头偕老”的冲动少女,一个是:“刀架脖子也要爱到底”的情场老油条。
抗日文学家萧军
就这样,二人带着那经不起风吹浪打的浅薄“誓言”,登报结婚,这也是萧军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宣布结婚。
也许萧军当时是真的爱上了王德芬,才坚信自己一定会护她一生,而王德芬也坚定地认为,萧军就是毕生真爱。
可惜事与愿违,王德芬的劣根性,最终决定了她这一生即使受苦受难,也不可能放弃萧军。
而萧军对王德芬短暂的新鲜劲过后,就摇身一变,成了那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我也许不适合做一个丈夫,而适合做一个永久的情人”,萧军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是萧军多年以来,对自己最诚恳地评价,只不过这一次萧军所要挣脱的情感束缚,要比之前的任何一任都多。
萧军与王德芬
毕竟王德芬已经为其诞下5个孩子,萧军要想斩断与一家七口人的联系,谈何容易。
即便是借口:“怕组织上审查,对家庭不利”,妻子王德芬也丝毫不为之所动:“我不怕被牵连,我要与你一起面对”。
不管萧军如何软硬兼施,似乎都无法动摇妻子王德芬的心,于是萧军索性离开家,独自前往北京独居生活。
都说猎人的嗅觉总是异于常人,他们总是能在偌大的“森林”里嗅到“猎物”的气味。
萧军便是如此,尽管他已经年近半百,并且又是五个孩子的爹,却在面对年轻貌美的女性之时,又一度聊发少年狂。
那女孩叫张大学,听这霸气的名字,就能猜出女孩身世的一二,果不其然,张大学正是前国民政府少将张公度的女儿。
萧军与张大学之女一家
要说萧军在吸引女性这方面的确是天赋异禀,否则为何被其“盯上”的女性,就没有一个不死心塌地为其疯狂。
张大学自然也没有逃出萧军的手掌心,尽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与萧军的结合,宛如在老虎头上胡作非为。
即便如此,张大学还是坚持与萧军在一起,并且还为其生下一个女儿,可人有衣树有枝,张大学的女儿也需要名分。
否则又如何在这混沌的世界里生存,萧军深知其中利害,可稍有不慎,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
如此他还是坚定地与妻子离婚,想要给张大学母女一个名分,只可惜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对萧军来说都要面临一样的“下场”。
一方是痴情又带着五个孩子的原配王德芬,一方是为了萧军不顾一切地将门之女张大学。
萧军在北京
二人都为了萧军倾尽了一切,直到后来萧军的一纸书信将张大学的心彻底击碎。
“如果上面审查你和我的关系,就推到你父亲的身上,说是他撮合你腐蚀我。”
想来张大学的父亲是旧时国民政府的将领,组织上定不会放过审查,可那毕竟是张大学的亲爹。
萧军为了明哲保身,还要张大学在亲爹身上多加一笔罪行,这是张大学万万没想到的。
即便如此,她依旧爱着萧军,即使他并没有按照萧军的意愿交代事情缘由,萧军也因此受到8年的关押。
时至1979年,萧军重返文坛,伴随在其身边的依旧是那个不离不弃的妻子王德芬。
而张大学早已经因为萧军的凉薄,而选择只身一人前往南方生活,至死不与之相见。
萧军与王德芬
只是苦了那个,年幼便丢给外祖母领养的女儿萧膺,说到底孩子的不幸,终归来自原生家庭的不和谐。
纵观萧军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从未给过任何一个女人真心,哪怕是陪伴了其50年的妻子王德芬。
而作为这一系列情感悲剧的始作俑者,萧军却依旧不肯承认自身问题的所在。
他曾极度自负地说过:“她们每一个女人都不是我想要的,她们全是愚蠢的人,她们消耗我的精力,又不思进取地压榨我”。
现如今萧军年近古稀,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如此他只能回到对其不离不弃的妻子王德芬身边。
话到此处,不禁为对王德芬女士心生敬佩,作为一个女人为了成全小家,不惜忍辱负重,穷尽一生等待浪子回头。
萧军与王德芬全家福
只是这一等,芳华尽逝,不过回过头来想一想,在那个混沌的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五个孩子,又能何去何从?
如今王德芬宁可牺牲自我,成全大我,做到如此程度方得家庭圆满,这是萧军的造化。
若爱请深爱,若不爱也请问心无愧地离开,天下之大,不必因一人之过,而错过整个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