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渭南日报
李高艳
草木的叶子从萌绿变得老辣,白花花的太阳让草木成熟起来,干燥的风使它们的枝叶变得凝重,若是风不够大,它们便沉稳地站在枝头,不再轻易招手。
田里的麦子由浓绿渐渐变黄,乡村上空流淌着新麦的清香,杏奋力从浓稠的绿叶中探出了头,金黄的果实连同大片金黄的麦子,在金黄色的阳光下流淌着夏的绚丽。杜鹃声声泣血,焦急地催促着懒散的农人“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农人才不着急,他们趁着早晨的太阳尚不毒辣,慢悠悠来到地头,掐一穗麦子,放在手里揉搓,等揉出了麦粒放到嘴里咬一下,确认熟了。掏出电话,不一会就有联合收割机轰隆隆驶来,片刻功夫收割脱粒这个浩大的工程就已完成,从谷仓倒出来的粮食被装成袋整整齐齐堆上农用车,随着机械与人渐远,那一大片金光闪闪的麦浪只剩一片参差不齐的麦茬,孤零零站在那里。
湛蓝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起风了,云朵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堆积。随着云层变厚,一点点把湛蓝的天幕吃尽。太阳起初还挣扎着从云罅里探一下脑袋,试图驱赶绕在身上的云朵,然而很快又被云朵编织的网捕捉回去。风猛烈摇晃着花木,浓厚的云层相互碰撞,因力度过大在天幕上划出了一道道诡异的光。紧跟着,雷声震天,要下雨了。正在路边晾晒麦子的农人紧张地把麦子卷成一堆塞进口袋,趁着雨还未来,赶紧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夏雨是个急性子,噼里啪啦一阵炒豆声,铜板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砸在地面上,游荡着的扬尘被砸得惊慌失措,腾起一股细灰想逃,很快又被雨点砸落地面,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泥土的腥香,那应该是扬尘死亡的气息。
道路旁的树木经雨冲刷,褪去了粘在叶片上、枝丫上的灰尘,刚才还黯然打蔫的叶面霎时鲜活亮绿,风一吹,齐刷刷拍起叶掌。落在树根的草,一改整个麦收时节的灰头土脸,挺拔地站着,扬起小脸接着从树上落下的雨滴,雨滴落下,洇湿的那一块地面很快又恢复常态,对干涸许久的土地来说,这点雨是远远不够的。草木贪婪地吮吸着水滴,很快,飞扬许久的尘土悄无声息被雨水融化,喝饱了的草木因为站直了,看起来仿佛长高了一截。
雨水聚成线连接着廊檐到地面,农人对着越下越大的雨长吁短叹,就不能晚几天等麦子收完晾干再下呢?然而大田里的庄稼与四野的草木才不这么想呢,这场雨它们已经盼了好久,好久。
终于等到了,它们一动不动任凭风吹雨打,它们享受着这份天浴带来的快感,它们在岁岁轮回中就是为了夏雨而活,一生若不能亲历这样一场淋漓尽致的雨季,即便活上千年也是无趣。
夏无疑是善变的。刚才还是大雨倾盆,很快风又吹散了云朵,被洗过的太阳少了夏日的暴虐,它悄悄露出橙红的笑脸,憨态可掬地挂在蓝天上。有人在嘟囔这雨下得不是时节,草木偷偷笑了,它们才不管这些,趁着这盛夏的雨滴,趁着这热烈的阳光,极力汲取天地之精华,在夜色里悄悄蹿高,再蹿高。
几场下雨之后,草木变得老辣。葳蕤稠密的枝叶,连同藤萝一起织出了一张浓绿阴凉的网,它们被金色的阳光照着,夏,便定格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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