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兽医,本名郝西川,西安人,少尉医官。为人善良质朴,慈爱细心,闲暇时他总会收集很多可能用得上零碎物件,一针一线也不放过;他最愿意救治和照顾伤员,并且不图任何回报!如果说悬壶济世是一个医生的最大美德,那他足以让世人敬仰!但要是说精湛的医术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根本,那他真有滥竽充数之嫌,因为他从没救活或治好过一个人!
他的医术很奇特,三分之一的中医,三分之一的西医,外加三分之一的久病成医!他治病的时候,是望闻问切加摸心脏看舌头,主观加客观地用,这些方法没能帮他改变从没治好一个人的结果,可他从不气馁的一直对每一个人使用着。“我毕竟是咱们这地方上唯一的医生”,这是他的自诩,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这一身份颇为赞赏!
都说医者父母心,他不仅细心照料活着的伤员,死了的 也同样尽心尽力!他会一个人用拖车,将尸体拖上收容站后边的小山上安葬,并且做一碗西安人拿手的面条作为逝者的上路饭。他做这件事做得很吃力,在食物严重匮乏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饿没了体力,他亦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炮灰们虽然嘴上叫着兽医对他冷嘲热讽,但内心却从未对这个一事无成的医生失去尊敬!
兽医现在五十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西安,由于儿子在中原当兵,在四十六岁那年,想儿子了,才搬到了中原,这一点上,与烦啦的爹非常相似。日军打过来时,作为老百姓的他,匆匆赶往战场救助伤兵,然后被伤兵裹挟进溃军大潮,套件军装,便成军医。至于他做老百姓的时候是做什么的,是否也在从医?无从考究,我觉得他的医术更倾向于久病成医,凭着自己的细心,用五十六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培养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半吊子兽医!
如果人一定要分出个好坏来,那么兽医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但却不是一个“老好人”!他内心充满了善良与慈爱,却并不妨碍他眼中的精明与狡黠。“孩子嗳,别搞这个了,我都知道你那破肝长成啥样。”这是在说烦啦,烦啦挖空心思要去缅甸治自己的腿,却被他一眼看破,还对烦啦说了很多夫子大义!兽医很多时候都表现得非常理智,当炮灰们在怀疑是否会真去缅甸打仗时,他的一番话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说白了,人家就是扩充兵源,把你这伙都给补充进去,为啥补充呢?就是因为那边打得太厉害的,伤亡惨重。可为啥伤亡惨重了呢?就是因为没有打一个好的大胜仗。哎,天天都在这说呢,说是一个月就把敌人消灭干净,鬼子也在说,咱们也在说,其实呀,都不可信”。这段话的逻辑性很强,是炮灰们绝对想不到的。
去和顺接烦啦父母的时候,死啦死啦亲点了兽医一起去,他不解地问:“我不是怕,但我不知道我去了能干啥”。死啦死啦虽然没有当面告诉他原因,但却告诉了烦啦:“兽医去了,我就算归位,总还有个会说人话,你们也会听的。”死啦死啦也觉得兽医能在关键时刻能够给大家提出中肯的建议,这样说来,比起没心没肺的炮灰们,兽医应该是个活得明白的人!
可我们都知道,兽医最终是伤心死的,烦啦不理解,没人会伤心死的,我们大多数人也都不理解,人怎么会伤心至死?可他就是这么死的,日军的那一发炮弹不过是让炮灰们找到了发泄痛苦的对象!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个慈爱善良的人,这样绝望的死去呢?我觉得有三方面原因,第一点就是他太过善良性格。死啦死啦曾对烦啦说过:“人的心力是有限的,赶上战争更是一年消耗十年的心力。”兽医就是这样,从他的外表就可以看出,烦啦看见的兽医是这样的:“长期随军伍的流离让老头比真实年龄还要苍老十岁二十岁”。
战争是残酷的,死啦死啦的最大的痛苦是欠了南天门一千座坟,让他这样一个妖孽一般的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兽医也一样,只会更甚,虽然他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来过!在审判死啦死啦的时候,兽医在给死啦死啦开脱的同时,自己也在哪里忏悔:“我连死人都哄了,人家想吃一碗羊肉的面,我给人家一碗猪肉的。”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痛,他要在这样一个带有审判色彩的地方说出来,就好比在教堂忏悔一样,祈求可以减少内心深处被折磨的痛苦!要说康丫的死他是真的无能为力,那豆饼快要饿死的时候则彻底地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如果豆饼不是在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像样的医院,豆饼就不会死了!这本不怪他,但他却哭的那样的伤心自责,“我就是阎罗王派来递名贴的嘛,你们不想死地见我就躲远点儿。”那时他的心里一定是在滴血的……
豆饼只是我们知道的其中之一,而在他的生命中经历了无数个这样的“豆饼”。兽医曾对烦啦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伙儿,我早就走了!”我真的不想把那个“走”字理解成死亡的意思!当一颗悲天怜人的心总是与到无能为力的无奈时,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看似外表平静的老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兽医伤心至死的第二个原因,就要提到烦啦送给兽医的那篇《笑林广记》: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自撰一良方,服之,卒。这是个引子,让原本就在痛苦中挣扎的兽医,联想到了他那不尽如人意的一生!其实人的一生怎么可能不经历挫折,而快乐与美好的事物都会与之共存!但此刻兽医的内心经受了太多的打击,让他疲惫的不光是快速衰老的身体,还有早已破碎的内心!此时回看过往,他忘却了所有的“春风得意”,留下的都是些不如人意的心灰意冷。
兽医伤心至死的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儿子的死!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偏偏那个黑发人还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我们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他的痛苦与绝望,但我相信,它足以让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兽医伤心至死……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兽医靠在半截树桩上,悲伤地用陕西方言读出这句话时,我的鼻腔突然酸痛,“哎……,我真的是伤心死的!”待到了这句话时,我早已泪如雨下!自从成年之后,我本以为眼泪的功能早已退化,但那一刻,它竟无法抑制的尽情宣泄!那一刻,我发现人的眼泪不光会往外流,同时它也流到了心里,滋润了早已干渴的内心,使它更加温润!
兽医是个可以让人枉顾他的生,但却不能无视他的死!我们无视活着的兽医,却疯狂想念死去的兽医,他是炮灰们受伤时爬去的方向,是他们临死时可以紧握的手!最后,请原谅我不能像以前一样引述原著中兽医的结局,我真的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伤心……仅以一张配图,思念兽医,缅怀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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