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狎妓,本是古代穷酸文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甚至有些人还将其当做风流韵事,可是,在国运衰颓、时事艰难的时候,仍然沉迷于酒乡醉梦中,似乎就没什么可取之处了,也容易激起志士仁人的谴责和怒骂,倘若是自己的好友如此,自然应该好好规劝一番。
下面这首《玉楼春·戏林推》便是南宋大词人刘克庄,为了规劝好友而写下的一首千古名作,词中看似是对友人风流不羁的赞赏,实则是对友人纵酒狎妓生活的惋惜和遗憾,而末尾两句,更是为我们留下了发人深省的思考,足以让所有酒肉之徒汗颜。
这首词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题目叫“戏呈林节推乡兄”,节推是节度推官的简称,这位林姓的节推官(推官一般是地方官职,宋代在两使州都会设节度推官和观察推官各一员,用来辅佐州县长官处理政事,职能和判官类似,有一定的签署公事文件权力,但品级低于判官),似乎是词人刘克庄的同乡兄弟,他的名字已经失载,但可以猜测,刘克庄的规劝似乎并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否则怎会连名字也淹没了,反观刘克庄这首词,却成为了千古流传的佳作,即便是今天读来,也仍然具有一定的劝诫意义。
玉楼春·戏林推
宋·刘克庄
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
上片开头描写了这位林节推的“浪漫生活”,词人说“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长安是汉唐都城,宋代以后,多用长安来代指本朝的都城,南宋行所在便是临安(实为都城),所以此处指的便是临安城。这位林推官,年年驰马于繁华的临安街头,将客舍(指酒楼歌馆)当成家一样,很长时间不回一次家,反而回家变得像回旅馆一样。这样浪漫潇洒的生活,当真是风流之极。
接着,词人继续描写了这位朋友日常的生活状态,“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白天沽酒痛饮,晚上连夜赌博,当真是一掷千金,毫不吝惜。杜甫曾有诗说“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词人的朋友将青钱换酒后,白天除了喝酒便没有其他事情(“日无何,言更无余事”);到了晚上,又是通宵呼“卢”,“卢”是一种类似骰子的东西,五子全黑称为“卢”,掷得“卢”便获全胜,所以赌徒们会大声呼“卢”。
刘克庄上片主要描写的便是这位林姓朋友每日纸醉金迷的浪漫生活,但日日如此的生活,其实只会带来空虚和落拓,刘克庄不止在一首词中写到这位同乡友人的生活,可见词人对朋友是深感惋惜,希望能够对其进行劝勉,而下片,词人便开始了规劝。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词人苦口婆心地告诉友人,家中的妻子感情真挚,忠诚可靠,而青楼中的歌女却朝秦暮楚,让人捉摸不透,两相比较,相信不难看出孰好孰坏。此处运用了晋代“窦滔妻苏氏”的典故,据说窦滔被放流,他的妻子苏氏日夜思念,于是“织锦为回文璇图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词甚凄婉”,苏氏对丈夫的一片深情日月可见,词人告诫朋友,他的妻子对他也是真挚无比,而青楼中那些歌女的心却捉摸不透,不及妻子之万一,可见留恋于秦楼楚馆,是愚蠢且自毁的行为。
末尾两句,笔锋一转,犹如当头棒喝,道出了全词的最高音,“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有志之士当以天下为己任,不能整日和歌女们厮混在一起,把眼泪洒在秦楼楚馆之中。词人热情高呼,希望友人能够明白过来,男子汉大丈夫,在国家危难之际,应当赶紧从偎红倚翠中挣脱出来,以收复中原,建立一番功业为人生目标!刘克庄这一疾呼,无疑是振聋发聩的,从中不仅可以看到词人对朋友殷切的期盼,同时也可见词人自己的爱国情怀,令人肃然起敬。
明人卓人月曾评价说“英雄行径,必不如弩马恋栈豆”,此语甚佳,可以说是对刘克庄的高度赞扬。总体来说,刘克庄的这首词,格调高昂,充满了一种爱国主义激情,词人对朋友的生活颇为不屑,明褒暗贬,但心中虽然慷慨激昂,下笔却颇有分寸,词人希望朋友能够早点醒悟,不再留恋声色犬马,而是立大志,成大事,做一位具有远大理想的爱国志士。
(此处已添加书籍卡片,请到头条号平台查看)刘克庄这种苦口婆心的规劝,无疑是一位真朋友了,而词人所规劝的内容,相信不仅仅只对这位林姓的朋友有用,即便是放到现在,也是苦口良言,值得我们认真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