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忌日

文/南风

农历七月十二是母亲的忌日,写下此文,遥寄思念。

我的母亲生在旧中国,长在红旗下,卒于庚寅年壬午月。

母亲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高中毕业生,就读于原广东省立第十三中学(即今天的琼海市嘉积中学)。

童年时常听母亲讲述她上嘉积读书时的那些事。当时的校长叫陈忽洲(音),身材肥胖,对教育事业忠心耿耿,但被打成右派,含冤至死;建国初期缺肉少粮,豆腐是学校食堂里最好的菜种,热气腾腾的豆腐就像荷包蛋,总是那么香飘诱人;有时外公外婆也会为她准备”椰子盐”(家乡俚语,用盐巴炒过的椰子丝,当菜用。口味咸,不容易变质,可以食用一段时间);学校离家较远,当时交通不便,上学或回家都要步行几个小时。先要走一段几公里长的公路,然后绕过“公仔岭”到达椰子寨,过官塘、过新村最后到嘉积。好像还要坐船,“公仔岭”路段是狭窄难走的山路。“备足粮草上学堂,粮尽弹绝才回家” 正是当时的无奈之举。

由于种种原因,母亲无缘大学梦,但她还是活到老学到老,平常爱看报纸和杂志。母亲爱买彩票,但从来没有中过。明知道彩票害人不浅,但各式各样的拆码诗、解码图总是让她枉费心机。

母亲经常陪我看小人书(家乡俚语叫“公仔册”),对于图画中简明的文字脚本,母亲总是一字一句地念,绘声绘色地讲解,直到我明白为止。我最爱看的小人书有《地雷战》《地道战》《鸡毛信》等。通过小人书,我很小就知道做人要老实,勿做南郭先生;做人要善于分辨是非,不要像东郭先生那样糊里糊涂。

我是家里的长子,还有弟妹。和众多家庭一样,“严父慈母”是传统的教育方式。做坏事或者不听话,父亲会动粗,可母亲总是苦口婆心地开导我们、教育我们,直到明辨是非为止。

家庭开支方面,“该消费的就消费,不该花的绝对不花”是母亲持家的理念。父母都是农场职工,家庭收入微薄。上初中时我喜欢上了无线电技术,当时就订阅了《无线电》和《电子世界》等杂志,是全校学生中唯一订阅杂志的人。学习无线电技术需要边看书边DIY,三极管、电阻、电容等元配件都需花钱购买,但父母从来不反对。我在嘉积读高中,两个星期才回家一趟,母亲常常教育我说,自己的家庭比较拮据,在学校里不要和同学攀比。话虽这样说,但每次都会给我足够的生活费和零花钱,绝不会让同学看低我。由于父母的省吃俭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便在墟上盖起了一栋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令人羡慕不已。

家乡农村农历七月初一和腊月廿五有做粿的习俗,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吃上母亲亲手制作的粿。除此之外,平常的木薯粿、鸡屎藤粿等,只要我们想吃,母亲就搞。

母亲心灵手巧,平常喜欢缝缝补补。家里有一部“华南牌”缝纫机,除了缝补衣服之外,还会自己设计和制作衣物,还经常替别人缝制“肚褂”(家乡俚语,小孩子用来遮挡肚脐)口水巾、开裆裤等。当时有一段时间流行戴帽子(以前军人戴的那种),帽子似圆又似方不好缝制,但母亲缝的非常好。“欧村笠,岭下桶”,欧村人会编织沙坡笠,岭下人会制作木桶家喻户晓。外婆家在欧村,母亲从小就跟着家人学会编织沙坡笠。此外,米筛、竹篮、菜框、簸箕等农具也是遂心应手。

母亲最遗憾的事是不敢骑单车,只有11路车默默地陪她一生。

都说健康是福,可它离母亲遥不可及。母亲先后患过慢性肝炎、牙周炎,牙龈出血等疾病,早上起来牙齿上会经常留有血迹。此外,睡眠不好,会做恶梦,梦醒后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也一直困扰着母亲。对于这种情况,我认为可能和“八角”有关(我不是医生,只是猜测而已)。母亲以前在农场劳动,经常被植物上的毛刺扎伤手脚,对于伤口,经常用嘴巴咬烂“八角”来包扎,这样既可消毒,又能软化体内的毛刺。我查阅过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中医认为,牙周炎,牙龈出血,慢性肝炎,失眠多梦都属阴虚火旺,就是常说的脾胃热。而“八角” 阴虚火旺者是忌用的。“八角”又具有兴奋神经的功效,会刺激大脑神经,长期下去,就会给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我曾经做过这样的试验,白天口嚼“八角”,晚上果然怪梦连篇。2000年母亲又患上了帕金森氏综合症,患了这种病,手脚,甚至头颅时不时都会不听使唤的摇晃。病急乱投医,什么药都不管用,包括巫术,只能靠吃“安坦”丸来控制,直到归世。

妈妈,今天是您的忌日,没有什么东西送您,只有一段叽叽歪歪的文字。愿您在天堂里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