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先生八十有余,依然思维清晰,逻辑严密。他的养生之道:一是散步;二是静坐。静坐既可养神,又可生智。他静坐时,脑子里完全处于“真空状态”,清静极了。好像缕缕白云从空空荡荡的肺腑间飘来飘去,通身上下,轻快无比,时而腾空而起,遨游太空;时而降落地面,若有领悟。神清意悦,不可名状。每当此时突然会跳出一个想不到的问题,诱发出多少思虑,形成若干见解。先生把这种现象总结为“休养生息”。
这一天,朱老先生又坐在公园的青石板上“入静”了,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从中轻盈地走出一个清秀而乖巧的童子,拱手而问:“先生又在思考新问题?”
“我在想‘艺术青春’这四个字的真谛。”朱老先生安详地娓娓而谈:“为什么有些艺术品的生命力那样的长久?隋朝展子虔的《游春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大收藏家张伯驹先生为了阻止这幅画流失到国外,不惜倾家荡产,以两百根金条买回。紧接着国民党大员张群托张大千前来说项,愿以五百根金条求其转让,却被伯驹先生断然拒绝。张先生把它放在枕旁,
每日细细欣赏,爱不释手。由此可见它的艺术魅力和艺术价值的珍贵。”
“童子无知,愿把先生的意思再表达得圆满一点。”“不必客气。请!”
“《游春图》能够经得起历史的考验。一千三百多年后,犹被视为国宝,说明作者展子虔的审美观念超越了十几个世纪而不衰。而且随着历史的发展,越来越显示其光辉,这就证明它具有永恒的艺术生命力。”
朱老先生闻言,惊喜不已,慈爱地抚摸着童子的大脑袋:“后生可畏!天才,天才!”
“我打断了先生的思绪。请先生继续赐教。”
“不,你理顺了我的思绪,澄清了我的疑虑。由此我联想到王右军的书法,距离我们一千七百年了,但是没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味道。说直率一些,没有一点腐朽气。它的美陶醉了多少代人,至今被日本的大书法家誉为至高无上的的艺术。它的神秘处,使我一直私解不透。”
“王羲之书法的最大特点是,至今还保持着新鲜感。他不但像是今人写的,而且是像今天写的。每个字的笔势和结体,神态各异,精妙绝伦。就像是活了起来,在纸面上飞旋。它的美,越古超今,谁也比不了。这就说明他心中的艺术之树长青,历千载百代而不凋谢。他的美学修养将与日月同辉。”
“童子如此出言不凡,莫非是……”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先生智力开发下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