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最擅长的词牌应该是《玉楼春》和《更漏子》,他有一组《更漏子》写在暮春时节柳絮纷飞的日子里,如梦幻般的画面,让人不得不叹服他的词里,除了相思和美人,还有暮春初夏的风情。
01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寒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帷垂,梦长君不知。
唐朝的宰相李德裕的府上有一位歌女名唤谢秋娘,色艺双绝,为一时美谈,后来也有很多人填词喜欢用谢娘来代指自己遇到的美丽的歌姬。
温庭筠这首词里的谢家池塘便是用了“谢娘”这个典故。
词中故事便是以谢娘的角度来展开的,暮春时节的深夜,远处传来的漏声就像是柳丝般长,春雨般细,在夜深人静中给人一种连绵起伏的离愁的感觉。时间的流逝用花外漏声迢递来表达,真是神来一笔,而古诗里有“绵绵思远道”之语,越是这样绵绵之感的描述,越表达了相思之深之长。
作者又说道,这些细的漏声也是能惊起“寒雁”“城乌”的,画中的双鹧鸪却是依然两两相依的模样,以动态的真鸟也受不住漏声长,来对此画中静态的假鸟的相守的幸福,温庭筠的才思之妙真是鬼斧神工。
而深闺里,红烛已在背人处,帷幔轻垂,佳人的梦有多长,梦中相思的人却是不知道的。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02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 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唐朝时,以钟鼓为记,入夜宵禁。此刻星斗渐稀,宵禁的钟鼓已经歇停,说明已经是深夜了。
“帘外晓莺残月”六字绝妙,宋朝的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正也是此意境。
幽兰清露,柳斜花落,还有楼阁上的伊人忽然想起去年今日也是如此惆怅,而今欲语复咽,旧欢更是在梦中梦了,只剩思无穷了。
03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山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这首词应该是两人当初热恋的模样,人比花娇,君心怜爱,此情此意天地可鉴。如今对着“蜡炬成灰泪始干”,只会感觉锦被寒冷,温暖不了伊人的寂寞如雪。
04
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 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见面少,相思长,伊人眉宇间的忧伤如淡淡柳含烟。这一首追求造句妍丽,意境但是不深的。花间词鼻祖温庭筠写“蝉鬓美人愁绝”真是不负盛名。
05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这一首更漏子传唱度最高,多少对此词赞不绝口,所谓“无一字不妙”正是说这首词。
上阙写夜阑珊,深闺春冷,与前面几首并无二致。而下阙写夜雨,确实一字一句都是不可替换的,极为绮靡,当为词冠。
陈延焯更是在他的《白雨斋词话》称赞:飞卿《更漏子》三章,后来无人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