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繁荣的北宋时期,涌现出了众多杰出词人及政客。
在这个群星璀璨的舞台上,以家庭为单位组团“出道”的也不在少数,如“三苏”父子、曾巩曾布、晏殊晏几道等。他们都曾写下与歌妓来往唱和的词,然而终日流连花丛的,却屈指可数。
其中,晏几道流传下来的词中,有超过一半的作品都在描写女性。这个看似深情的男人,实则最是薄情。
翩翩少年,出身显赫
作为晏殊最小的儿子,晏几道可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他出生那年,晏殊已过不惑之年,官居相位,仕途正如日中天。人们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晏几道却是一出生就在罗马。
然而,出生于书香门第、同时又是富二代、官二代的晏几道,却并没有受到父亲的正面影响,专注于治世经国之道,而是沉迷于声色犬马,乐得自在。有词为证: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
——《生查子·金鞭美少年》
词中骑骏马、执金鞭的翩翩少年,正是晏几道,而这首词也是对其纨绔生活的最佳写照。
文采过人,妙笔传情
或许是因为生在宰相家,看透了官场的险恶,想要逃离,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对于做官取仕缺乏兴趣,晏几道选择了填词,选择在风花雪月中消磨时光。尽管他没能继承父亲的宰相之才,但在填词方面,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与歌妓们来往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她们的无奈。男人总是甜言蜜语,让痴情的女子死心追随,然而一转身,便将山盟海誓抛在脑后,只余女子独自垂泪,伤心欲绝。
清平乐·留人不住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这首词从送别者的角度出发,写女子百般挽留,男子却执意要走,没有丝毫留恋。紧接着,女子站在渡口,想象对方一路见到的美景——正是早春时节,一江春水碧波荡漾,沿途莺歌婉转,想来他的心情也是轻松愉快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女子眼前所见——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远方,自己仍痴痴地站在渡口,杨柳青青,迎风摇摆的柳枝,都在诉说着离情。
既然对方早已无意,又何必恋恋不舍?女子痛定思痛,决定放下这段感情: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此后,你我也不必再联系,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识过。曾经的温存缠绵,皆是过眼云烟,不如付之流水。
词中女子毅然了却感情的果断决绝,颇有卓文君“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之风范。只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话虽这么说,她又能真正忘掉吗?
不同于柳永“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郎情妾意、依依不舍,这首词中,晏几道假借女子之口,道尽了男人的负心薄幸。
只谈风月,不谈感情
然而,人们往往总是看到他人的错处,却看不到自身。当我们走进晏几道,品读他的作品,就会发现,他同样是个薄情人。
一、 处处留情,从不专情
晏几道在《小山集》自序中写道:
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鸿、蘋、云,品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
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已而君龙疾废卧家,叔廉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与两家哥儿酒使俱流转于人间。
大意是说,朋友家有四位歌女,莲、鸿、蘋、云,当初在一起游戏玩乐的日子十分美好,如今仍令人怀念。
实际上,他交往的歌女,又何止四位。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小琼闲抱琵琶,雪香微透轻纱。——《清平乐·千花百草》
小杏春声学浪仙,疏梅清唱替哀弦。——《浣溪沙·小杏春声学浪仙》
问谁同是忆花人。赚得小鸿眉黛、也低颦。——《虞美人·小梅枝上东君信》
小莲未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木兰花·小莲未解论心素》
床上银屏几点山,鸭炉香过琐窗寒。小云双枕恨春闲。——《浣溪沙·床上银屏几点山》
不知这些姑娘中,是否会有人因为晏几道的才华而对他倾心相许,然而酒醒之后,才发现,他和其他留恋花丛的男人一样负心薄幸,一转头又对着另一个姑娘讲着同样缠绵入骨的情话,而那个痴情的姑娘,只能独自垂泪。
二、 只看外表,不问内在
晏几道一生阅女无数,然而似乎没有一个女子能真正赢得他的心。他看女性,始终停留在外在,看到的是粉面、桃腮、细眉、纤腰:
千叶早梅夸百媚。笑面凌寒,内样妆先试。月脸冰肌香细腻。风流新称东君意。
——《蝶恋花·千叶早梅夸百媚》
轻匀两脸花,淡扫双眉柳。 ——《生查子·轻匀两脸花》
香莲烛下匀丹雪。妆成笑弄金阶月。娇面胜芙蓉。——《菩萨蛮·香莲烛下匀丹雪》
梅蕊新妆桂叶眉。小莲风韵出瑶池。 ——《鹧鸪天·梅蕊新妆桂叶眉》
楚女腰肢越女腮。粉圆双蕊髻中开。 ——《鹧鸪天·楚女腰肢越女腮》
阿茸十五腰肢好。 ——《木兰花·阿茸十五腰肢好》
在晏几道这里,这些歌女舞女就像是没有个人感情的工具人一样,随时供他取乐,等着他的赞赏。可是他不曾想过,这些女子,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经历,或许等到人老珠黄之时,便会孤苦无依。
当然,这些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些女子对他而言,是人生得意时的锦上添花,是失意落魄时的避难所,但终究,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此外,查阅史料后,也可以发现,历史上似乎并没有太多关于晏几道妻子的记载,他给妻子写的诗也只有一首《戏作示内》,旨在表示自己的书都是宝贝,希望妻子能爱惜。结合这首诗来看,他似乎对妻子并不满意,仿佛对方是一个不能理解他高尚追求的粗俗女人。然而,当他在跟莺莺燕燕们纠缠不清的时候,是否想到过那位独守空闺的妻子?沉迷于风花雪月的他,可还记得家中那抹默默等待的身影?
由此可见,一向为世人津津乐道的“多情种”晏几道也只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浪荡子。
我们在评价诗人词人的时候,总是喜欢为他们贴上“深情”“痴情”的标签,然而真正走进他们的生平,就会发现,很多人实际上却经不起推敲。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他们在诗词上的伟大成就,同时,身在封建社会,女性向来地位低下,所以词人也难免有其时代局限性。所以,不妨辩证地看待。
声明:本文为【小楼读诗词】原创发布,图片来源于网络。欢迎【转发】,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