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公元2019年1月20日、农历乙亥年腊月十五、二十四节气的大寒,也就是中国北方最冷的那天去世的。这么多数字,对于年近五十的我,担心哪天忘记了,忘记了母亲的祭日,于是便把每年的大寒之日作为母亲的祭日。
记得爷爷在世时,我们家是前后两道院子,爷爷奶奶住后院,我们住前院。爷爷是老党员,具体老到什么时候,听老人讲,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爷爷,是他介绍入党的。
爷爷他们这一辈是“有”字辈,也就是说他们的名字前两位都是一样的,都是“李有*”,我出生后,有缘能见到的就是我的爷爷和他的亲哥哥——我大爷爷,其他的爷爷都去世了,我爷爷是他们这一辈年龄是最小的,顺便说一句,我大爷爷有些智障,无儿无女,爷爷在世时,随爷爷生活,爷爷去世后,随我父母生活,父亲常年不在家,一直是母亲在照顾大爷爷,也是我的父母亲给他养老送终的。
爷爷是在他57岁时因肝癌去世的,那年我十五岁(虚岁),爷爷是在奶奶的咒骂当中、姑姑们的嬉笑当中、表弟(姑姑的孩子们)无限浪费当中、父亲的无知无畏当中、母亲的哭泣中、爷爷临死“我这一大家子完了”的哀叹中去世的。直到现在那些混乱的场面,尤其是在发送爷爷的过程中的混乱场面,一直是我的梦魇。
爷爷去世后的103天,奶奶改嫁了,这在农村不是新闻,是奇闻。很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天清晨6点,在没有任何预兆下,在奶奶的两个弟弟陪同下,奶奶走了。走之前,我和妹妹被叫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父亲在给奶奶不停地磕头,母亲在一旁哭泣,后来才知道奶奶改嫁了。那年我还是十五岁。
奶奶改嫁后,我们才知道爷爷奶奶住的后院已家徒四壁,就连平时用的瓮和盆(半瓷半陶)的那种家什都没有了。至此我才想到我的姑姑和我说的一系列的语句,我不懂,真不懂,就是懂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那年我十五岁。那时候有一些记忆,就是我的表弟们在屁股下坐的东西,是常人吃不到,甚至看不见的,才知道每次从学校回家,爷爷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吃不吃得饱,叫他们拿东西给我吃。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爷爷让我去喂他,喂他的时候他总是象征性的吃一口,然后让我吃。
母亲对我们家是有巨大贡献的。爷爷去世后,奶奶改嫁,姑姑们、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们把能拿的都拿走了,父亲是没有担当的人,所有重担都压在了母亲肩上,当时的困难,怎么形容也不为过。这一时期,我考上了中专,那个年代,上个中专也很不容易。好不容易中专毕业,参加工作了,但是母亲也病倒了,主治大夫和我本家的嫂子(也是大夫,我很尊敬的人)告诫我们,母亲的寿命大概也就三两年了。晴天霹雳!我和妹妹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是就是让母亲去世前能看到我们都能结婚生子,于是我们都草草地完成了我们的终身大事。
母亲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在我们的照料下,母亲娘家兄弟姐妹的照料下,顽强地又坚持了23年,最终于公元2019年1月20日的大寒之日驾鹤西去。
母亲的丧事是在本家兄弟姐妹、亲戚朋友的支持下,按照她生前的意愿完成的,至今还有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诟病。我和妹妹遵照母亲遗愿做事,生前重孝,死后薄葬,对此无视。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独居老屋。父亲是退休工人,每月退休金在农村很可观,但年至70心智仍如幼儿,前段时间又出车祸,应该是第四次了。随我或妹妹生活他都不允,为使父亲不再发生祸事,遂在他同意下入驻养老院,找一个能够约束他,不会总出祸事的地方,至此老屋闲置。
爷爷去世后,在我和妹妹的经济条件稍有改观下,我们对老屋进行了改造,目的是让父母生活的更如意些。父亲入驻养老院后的一天,又回老屋,冷冷的,我的心感觉很冷。屋里没有了爷爷、奶奶、妈妈的身影,哪怕是几乎想不起来的姑姑们,都没有了他门的声音,更没有了他门的气息。屋子里所有的的东西都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仿佛都在默默的悼念爷爷、奶奶、母亲,期望父亲的归来。
家里的老屋,从人来人往,人气旺盛,一下子就变成了静静的,空旷的,让人不愿进入,进入后马上想逃避的一个空间,唯一让我留恋的就是,就是母亲在老屋忙碌的身影。
母亲对我们这个家的贡献是超越生命极限的,母亲去世后,外界对我们家的一些诟病,按照母亲生前的嘱咐,都落在了她老人家身上,对此,对母亲愧疚一直伴随着我们。
有母亲的家,当我回来时有一种归属感,不在乎房子的大小,人们常说母亲在那里,那里就是家,现在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由于母亲的离去,这个家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我的心也在降温,更多的是孤独,凄凉,失落,和追忆。
母亲的离去,把一个暖暖的家也带走了,我变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了,母亲的离去,把我推上了前台,我成了这个家的长者了。我也变老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老屋的窗户,暖洋洋的阳光,依然照到了母亲躺过的炕上,阳光明媚,惋惜的是没了往日晒太阳的人了。我相信母亲生前的善良、正直、有担当的品质,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晒上暖融融的太阳的。
妈妈、祝愿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公元2022年1月20日、农历辛丑年腊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