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卷一摘录
第一部 贡布雷
关键词：山楂树 大自然 信仰 雨滴 传统
327
我泪流满面向英国山楂树告别
双手抱着有刺的树枝
活像悲剧中的王妃
328
微风从地平线尽头吹来
把最远的那些麦子吹得弯腰
像波浪般传遍整个原野躺倒在我们脚下
在驴食草和三叶草中温柔低语
329
这平原为我们二人共有
仿佛使我们接近
把我们连在一起
330
这微风曾在她身边吹过
它对我的低语是从她那里带来的某种信息
只是我无法听懂
但我在它经过时将其拥抱
331
这些树展开白缎般宽阔的花瓣
或是垂下带有发红花蕾的羞怯枝条
332
云一般的白色月亮悄悄待在那里
毫无光彩可言
犹如一位女演员消失在观众之中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333
大自然要使恶习在一个孩子身上得到充分发展
有时只须把孩子父母的美德混杂其中
就像孩子眼睛的颜色
334
事实不能进入我们信仰生活的世界
事实没有产生信仰
也不会摧毁信仰
335
太阳往往躲在一片云后
云改变了太阳椭圆的形状
而太阳则在云的边缘涂上黄色
336
田野仍然明亮
但已不是光彩夺目
所有的生命似乎都已暂停
337
鲁森维尔这座小村庄
在天上雕刻它那些白色屋脊的浮雕
刻得极为精确、精致
338
雨滴如同一起飞行的候鸟
一排排紧挨着自天而降
339
雨滴互不分离
在迅速穿行时不会独自闲逛
但每滴雨都各就各位
把跟随其后的雨滴吸引过来
340
雨滴的旅行仿佛已经结束
有几滴雨有点疲惫
行动迟缓 仍在下落
341
不止一滴雨水仍在一片树叶的叶脉上玩耍
悬挂在叶尖上休息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342
他们的历史知识并非来自书本
而是来自古老的传统
以口头形式代代相传
已被曲解 真假难辨 但具有活力
343
他脸上的表情天真、热情
犹如浅浮雕上的一个个小天使
344
仿佛一张张石雕的脸呈浅灰色
像冬天的树木那样光秃
只是处于睡眠和蓄势待发的状态
345
只见她面颊饱满 乳房坚挺
使呢绒衣服鼓起
犹如麻袋里一串成熟的葡萄
346
她前额狭窄
短小的鼻子显出淘气的样子
眼窝深陷 样子健康、冷漠、勇敢
2021/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