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如果你已经体会过命运的无常,就一定要读一读余华的《活着》。”《活着》讲述了在那个充满社会变革的大时代背景下,一个叫徐福贵的老人一生所经历的命运起伏和人生的苦难。讲他如何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讲他如何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亲人都先后离他而去,最后仅剩下年老的他和一头老牛相依为命。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看到这本书,都难免有一种不忍卒读的感觉。因为主人公徐福贵的一生太悲惨了,好像他就是苦难的代名词。
小说的叙述者“我”,年轻时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在夏天刚刚来到的季节,遇到了一位牵着老牛,名叫福贵的老人,这位老人后来和我一起坐在了那棵茂盛的树下,在那个充满阳光的下午,他向我讲述了自己坎坷的一生。
徐福贵出身在一个富有的地主家,家里有一百多亩地,他爹和他,是远近闻名的阔老爷和阔少爷。他的媳妇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女儿,也是有钱人家出生的。可以说徐福贵从小吃穿不愁,养尊处优。也许是荣华富贵得来得太过容易,所以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珍惜。
身为家中独子的福贵,被骄纵惯了,年轻时吃喝嫖赌,什么浪荡的事儿都干过,顶撞父母和辱骂私塾老师是常态,娶了媳妇如同一个摆设,依然肆无忌惮地出入烟花场所,还经常让一个胖胖的妓女背着他去逛街,然后每次路过岳父的米行时,都要揪住妓女的头发,让她停下来脱帽向岳父致礼,他的岳父被气病过好几次。
处在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福贵早已习惯了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既没有任何的责任感,也没有羞耻心。他在这个时期里唯一所做的事儿就是挥霍自己的财富和生命,来填补内心的空虚。福贵除了花天酒地,还沾染上了赌博,他心里甚至想着要把他爹年轻时输的那些钱通通赢回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并非不学无术。然而他还不知道赌都是设了局的,他更意识不到那些与他对赌的人,要的可不单单是他的钱,而是他那能不断生钱的庞大的家产。
最后一次赌博时,他的媳妇家珍挺着大肚子找到青楼来了,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福贵跟她回家,不要再赌了。但是深陷赌局的福贵此时已经近乎疯狂,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说,于是就对家珍又打又踢,最后让站在身边的两个人把家珍拖了出去。就这样在那个漆黑的晚上,家珍带着七个月的身孕,一路哭着走回家。也就是在这天晚上,福贵把自己家的一百多亩地,祖辈留下的所有家产都输给了龙二。
他像只瘟鸡似地走出了青楼,一夜之间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福贵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在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如上吊死了算了,但其实他不想死,更何况那些赌债又不会和他一起吊死。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家。但从这一刻起,福贵的苦难就已经开始了。
很快,福贵一家就要从几代居住的屋子搬出去,搬到茅草屋里去住。搬走的那天,他爹蹲在粪坑上面上厕所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福贵心里明白,他爹这是被自己输光家产气死的。在他爹死后十天,他的老丈人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将家珍用花轿抬回了娘家,并说要和徐家一刀两断、永不往来。好端端的一个家四分五裂,可以说这个家庭的第一次灾难实际上是福贵亲手造成的,这是他为他以前的荒唐和放纵付出的惨痛代价。
家珍走后,福贵为了养活他娘和凤霞,不得不向龙二低头租了几亩地,以前这些地都是福贵家的,如今都输给了龙二,自己却沦为龙二的佃户。没有干过农活的福贵,开始学着村里人的样子干活,他娘心疼他,一大把年纪了,也跟着下地干活。家珍走后两个多月,生了个儿子叫有庆。在有庆半岁的时候家珍带着有庆回来了。家珍真的是一个好女人,在福贵家境殷实在外花天酒地的时候,家珍劝说不动便选择默默忍受;在福贵输光家产一无所有的时候,家珍抱着孩子从娘家回来,毅然选择和福贵过苦日子。可以说这个女人打心眼儿里爱着福贵,因为爱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才会不断地选择原谅,才会在福贵最危难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干着粗活,吃着粗粮,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也是过的高兴的。就像福贵的娘常说的:人只要活的高兴,穷也不怕。可是好景不长,福贵的娘就病倒了,在福贵去城里请郎中的时候,不料被抓了壮丁,这一去就是将近两年。命运的垂怜,让福贵从生死战场上捡回了一条性命。当福贵回到家中,才知道在他离家的两个月多一点,他娘就病死了。女儿凤霞呢,一年前发了一次高烧后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好在这时候村里开始搞土地改革,福贵分到了五亩地,就是原先租龙二的那五亩。而龙二最后被没收了田产,戴着恶霸地主的帽子被枪毙了。在小说中,龙二对福贵说:福贵,我是替你去死的啊。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因果循环呢?龙二设赌局赢了福贵家的田产和家产,最后却因为这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丢了性命。
福贵回家后的日子苦是苦,过得还算安稳,凤霞和有庆一天天长大了。有庆上学了,凤霞也到了嫁人的年龄,生活无论是贫穷还是困苦,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福分。可是这样的福分对福贵来说太短暂了,没过多久,家珍就得了软骨病,这病是治不好的,只会越来越严重。儿子有庆呢刚上小学五年级就出事了,在一次学校组织献血中,为了救生孩子大出血的县长夫人,有庆被医生抽血过多而死。福贵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他其实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当福贵去找县长讨说法的时候,却发现这县长是和他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春生。在这故人相认的场面之下,怒也不是,恨也不是。不过能做的也只是让春生记住,他欠了徐家一条命,并且让他下辈子再还。
有庆死了,福贵本想瞒着家珍,但毕竟母子连心,她知道有庆就埋在村西,她就让福贵背着她去看看。书中这样描写道:走到了有庆坟前,家珍要我把她放下去,她扑在了有庆坟上,眼泪哗哗地流,两只手在坟上像是要摸有庆,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几根指头稍稍动着。家珍一直扑到天黑,我怕夜露伤着她,硬把她背到身后,家珍让我再背她到村口去看看,到了村口,我的衣领都湿透了,家珍哭着说: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
读到这里,不禁让我们泪流满面,有庆多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替父母分担农活,之前有庆养了两只羊,每天早上要先割草去喂羊然后再去学校,中午还要跑回来喂羊,他怕来回这样跑把鞋磨破了,于是就不穿鞋了,他就赤着脚跑,到了学校再把鞋穿上。如今有庆再也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跑去了,福贵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见儿子赤脚跑过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
过了几年,经人介绍,女儿凤霞嫁给了城里的偏头二喜,二喜是个实在人,婚后对凤霞很好,又很孝顺。眼见着日子越来越好,凤霞却在产后大出血,孩子生下来了,她却死了,孩子的名字就叫苦根。
有庆死时,家珍差点一起去了,如今凤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娘的心里怎么受得住。于是凤霞死后不到三个月,家珍也死了。这样的日子过到苦根四岁那年,女婿二喜也死了。二喜是在干搬运的时候,被两排水泥板夹死的。二喜最后死的时候,嘴巴张的很大,那是在喊他的儿子“苦根。”
二喜死后,福贵便把苦根带到村里来住了。苦根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刚过五岁就能够帮着干活了。有一次苦根发烧,因为家里太穷,没什么吃的,福贵就给孩子煮了半锅新鲜的豆子,没想到最后苦根却因吃了太多的豆子撑死了。
至此,福贵亲手亲眼送走了他所有的亲人,在这片茫茫的大地之上,最后只剩下一头老牛和他相依为伴。
读完活着,看着福贵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去,我们的心也跟着福贵在痛,在流泪。福贵生命里难得的温情被一次次至亲的离去撕扯得粉碎,这不禁让我们感觉到一种透骨的悲凉。然而经历了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从亲人在旁到孤身一人的福贵,并没有因为命运的起伏和苦难的折磨而失去生活的勇气,反而带着对亲人的回忆,努力的活着。正如作者余华所说:活着这本书,千千万万人读到了绝望,我写的却是真正的希望。因为活着一词本身就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时代》周刊曾这样评价《活着》:中国过去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灾难,都一一发生在富贵和他的家庭身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或许令读者无从同情,但余华至真至诚的笔墨,已将富贵塑造成了一个存在的英雄。当这部沉重的小说结束时,活着的意志,是富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剥夺走的东西。
就像鲁迅先生所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即便生活再难,也不能失去活着的勇气。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也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活着,就是要学会忍受命运带给我们的苦难,并想方设法去战胜这些苦难。苦难终将过去,珍惜当下,好好的活着,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要知道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