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读万卷书”,还是“行万里路”的争论自古不休,而张潮却说“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行路,是将感官寄予山水,在自然中返璞归真;读书,是将灵魂埋入字纸,在墨香中塑造精神。如果二者如此难以取舍,就选一本爱不释手的书,踏上那条魂牵梦萦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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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生命,这是中国山水诗永恒的乡愁冲动的一个侧面。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沐浴灵魂,陶冶性情,开拓胸襟,提升人的精神存在。如果没有这心灵的远游,那么,人类的心智将封闭、枯竭而死亡。
《万川之月:中国山水诗的心灵境界》中,学者胡晓明精选中国山水诗中200余首佳作,以美学和哲学视角重新解读山水诗。山水诗中自有生命的安顿。每一片风景,都是一种心境。
山水诗中生命的飘泊与安顿
文 | 胡晓明
诗的类型起源于某些普遍的心理需要。史诗满足了英雄崇拜、祖先仰慕的需要;哀悼诗是出于人类向死者道别的需要而产生的形式;格言诗满足了表达思想中欢乐经历的需要;宴饮诗满足了人类对“不散的筵席”的奢想;等等。
山水诗满足什么样的心理欲求呢?只要看中国古代山水诗中,有那么多的宁静安谧的村庄、田园、古刹,只要再看看最早的山水诗,其实是对不自由人生的一种逃避,我们不妨认为山水诗是一个最大的补偿意象(compensatory image),尽管诗人们的真实命运中,充满了颠沛流离和不安焦虑的因素,他们对山水的崇尚心理,扎根于一种对更自由、更永恒、更真实的人生形式的持久的精神追求之中。宋人有两句诗:“水隔淡烟修竹寺,路经疏雨落花村。”(杨徽之《寒食寄郑起侍郎》)其实,每一个中国诗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处隔水相望的“淡烟修竹寺”与“疏雨落花村”。尽管山水诗语言、风格有各种变化,但其中所代表的那一份普遍的精神需求,却绝不会消失。
山水诗的产生,充满了诗人生命漂泊之感,山水诗的发展,又越来越作为诗人生命安顿的形式。山水诗既包含着痛苦的体验,又包含着愿望的实现。
元人马致远小令《天净沙》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实在是中国山水诗一个最精彩的诗品。这阕小令的意义,或许并不在诗的本身,而在于这种漂泊无依的情感原型,在于《秋山行旅图》中诗人形象中具普遍意义的那一份千年游子心。
《秋山行旅图》[宋]郭煕
循着这一条“西风古道”,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中国山水诗的真正源头。也即是说,中国诗人背井离乡、行役征戍以及由此产生的生命漂泊之感,与向往安顿之感,无疑构成了山水诗的一个极重要的精神源头。凡第一等的诗歌,总是包含着最基元的情感要素。你看马致远这首小诗:西风瘦马断肠人,何其孤零的身影!小桥人家流水处,何等温馨的憧憬!
将自然风景的描写,染上人的漂泊感受的诗,是从《诗经》、《楚辞》开始的。《诗经》中虽然有不少关于远离家园、行役征戍的咏唱,但诗人的漂泊感受并没有借山水的形式来表达。只有一些不完整的自然风景片段,作为起兴的引子。如清人恽敬云:“《三百篇》言山水,古简无余词,至屈左徒而后,瑰怪之观,淡远之境,幽奥朗润之趣,如遇于心目之间。”(《游罗浮山记》,《大云山房文稿》二集卷三)但他还没有说出屈原那些“侔色揣称”、“循声得貌”的山水之辞背后的心理原因。
《九章》里写道:
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
深林杳以冥冥兮,猨狖之所居。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涉江》)
冯昆仑以瞰雾兮,隐山以清江。
惮涌湍之礚礚兮,听波声之汹汹。……
悲霜雪之俱下兮,听潮水之相击。
(《悲回风》)
“迷不知吾所如”,王逸注:“言己思念楚国,虽循江水涯,意犹迷惑,不知所之也。”一方面,水的样式反映了人的情感心理——“猨狖之所居”,王逸注:“非贤士之道径。”另一方面,山水也是非人的存在。这强烈抒发了诗人远离故土所感到的生命的无目的与人生的无依托;浪涛狂涌,大雾藏山,深林杳杳,这些完整的自然风景,都既是漂泊生命的情感显示,又是以“异己”的存在而表现的。
王逸《九章序》中说:“屈原放于江南之野,思君念国,忧心罔极,故复作《九章》。”又《九歌序》中说:“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因作《九歌》之曲……下见己之冤结,托之以风谏。”又《天问序》也说:“屈原放逐,忧心愁悴。彷徨山泽,经历陵陆。嗟号昊旻,仰天叹息。……以渫愤懑,舒泻愁思。”王逸之所以特为强调“屈原放逐”,强调从一个共同体中被抛出的状态,强调身在异域的感受,是因为失土失根的苦痛,漂泊无依的悲凉,实在是诗人创作的心理动力之一。诗人需要表达这种漂泊的悲哀,于是以异域,也同时是异己的山水作媒介。
中国诗人为什么需要山水诗,由这里可以获得一个新的解释。刘勰称“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文心雕龙·物色》)并没有真正懂得屈原笔下的山水,而钟嵘所谓“离群托诗以怨”,并以“楚臣去境”为“怨”之例(《诗品·序》,何文焕辑《历代诗话》),则看得比刘勰深了一层。
摘自《万川之月:中国山水诗的心灵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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