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之风 山高水长
——怀念伯父李振义
李 斌
时光荏苒，似水流年，不知不觉伯父李振义离开我们已经八个春秋了。
“亲人离去不复近，唯剩梦里思念泪。” 今年的11月25日是伯父李振义去世八周年的忌日。八年来，每当想起他老人家，我总是不能自持，总是泪流满面。他老人家好像从未离去，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一直就在我们眼前，他老人家敬业奉献、宽厚友善的高贵品格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们下一代，温暖着我们的心灵，激励着我们前行，留给我们无尽的思念和无限的怀念。
（照片从左到右分别为：李倩、李振义、李斌）
少年磨难 立志读书
伯父生于1934年，当时的旧中国正是积贫积弱、兵荒马乱，人民流离失所，生活困顿不堪。我们的老家位于现在的邳州市八路镇，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农民，世世代代都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为生。虽然一年到头出力又出汗，但由于天灾人祸，仍然过着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艰难日子。
伯父命运多舛，少年坎坷，在他三岁的时候失去了挚爱的母亲，母亲的离逝让他的童年在孤苦中挣扎。所幸的是，年幼的伯父在他年迈的祖母、年长的姑母以及善良的亲邻长辈的照顾下，艰难地生存了下来，幼小的年龄就让他过早地体验了生活的艰难，人生的冷暖。在他的童年，他耳闻目睹了日本侵略中国，人民流离失所；国民政府腐败无能，百姓生灵涂炭；土匪强盗横行，民不聊生。这些苦难的经历对他以后走出家乡，走上工作岗位，建设新社会起到了深远的影响。
1944年8月，伯父进入八路小学读书。八路小学是中共地下党员赵佑民创建并任校长的进步学校。在这所学校里，在老师的影响下，他阅读了进步的书籍，初步有了读书改变命运，将来改造社会的志向。但由于家境贫寒，付不起学费，曾一度辍学回家务农。辍学以后，为了果腹，12岁那年的冬季跟随他父亲以及本村的几个村民去沂沭河做河工，因为河工免费提供三餐。家乡解放后，他才得以重返学校，刻苦学习，思想上积极进步。1951年他加入共青团，1952年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八义集中学。在八义集中学，他以惊人的毅力，历经艰难，出色地完成了三年中学学业。中学毕业以后，伯父被江苏省干部政治学校第一期录取。该校位于苏州，是建国以后中共江苏省委为培养党的组织干部而建立的专门学校。
我父亲经常给我讲伯父少年艰难求学的故事。伯父求学时家里生活非常贫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中午回家看见家里没有吃的，只能喝点水饿着肚子返回学校继续读书。中学毕业后，伯父很长时间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以为落榜了，伯父十分痛苦，在家不吃不喝躺了好几天。当接到江苏省干部政治学校的通知书后才喜极而泣。
“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伯父在苏州读书期间，为了省钱，假期从未返乡，直至毕业。经过江苏省干部政治学校近两年的刻苦学习，经过党的系统教育和培养，伯父毕业后毅然返回家乡，从此走上了回报家乡、奉献社会、建设新中国的人生道路。
作者李斌的伯父伯母结婚照
敬业奉献 任劳任怨
1956年伯父毕业回到邳县，服从革命需要，先是分配到邳县共青团工作。在党的领导下，他以极大的工作热情，组织带领全县的团员青年战天斗地，忘我地奋战在社会主义建设的火热洪流中。
1960年伯父调入县委组织部，从此以后一直到1979年，除了文革期间受到错误批判的6年，他长期在县委组织部工作。他坚决贯彻落实党的干部路线，尤其是在文革结束以后，他作为县委组织部干部组的副组长，积极推动解决全县组织干部上的历史遗留问题，平反了一大批冤假错案，解放了一大批干部，使他们放下了沉重的历史包袱，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
文革期间，伯父受到了错误批判，政治上受到残酷迫害，身心上受到严重摧残。他先是被送到邳县的庄楼党校，后转至新沂县徐塘庄的6070部队，最后下放到占城果园“五七”干校，辗转三地，对他所谓的劳动改造长达六年之久。他是第一批进入学习班，最后一批解放出来的全县为数不多的干部之一。晚年伯父曾向我们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也是轻描淡写，戏谑地笑称自己“在占城果园五七干校读了四年没有文凭的大学”。即使在人生的最低谷，伯父仍然坚定政治信念，没有放弃做人的原则。他曾说过，虽然他一生历经多次政治运动，但从没有去整过别人，更没有为了解脱自己去诬陷他人。
1979年改革开放以后，伯父又焕发了革命青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不知疲惫地奋战在工作岗位上。他先后担任邳县邮电局副局长、外贸局局长、统战部副部长兼民族宗教局局长、工商联党组书记等多个职务。尤其是在外贸局工作期间，是伯父最为忙碌的时期，经常在全国各地出差跑外贸。他开拓创新，敢为人先，在资源禀赋并不突出的邳县，先后建设了8个外贸出口基地，打开了9个出口口岸，邳县的大蒜、银杏等特产源源不断到出口到世界各地，邳县的出口创汇达徐州六县之首。伯父在外贸工作上的辛勤付出，提高了邳县老百姓栽银杏种大蒜的积极性，带动了邳县农民收入的增加和财政收入的增长，他以卓越的成绩受到了国务院的奖励，连续5年受到省、市政府的表彰，《新华日报》专门刊文介绍了邳县外贸局出口创汇的先进经验。
如今，大蒜产业已经成为邳州的一张特色名片，银杏成为了邳州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今天的我们不应该忘记伯父他们那一代人为此付出的艰苦努力，洒下的无数汗水！
桑梓情深 回报乡亲
人生的目的不仅是让自己活着，更重要的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帮助他人和社会，让更多人活得更好。伯父是这样想的，也是身体力行这样去做的。
自从伯父走上工作岗位以后，他一直把家乡放在心上，回报乡亲们的养育之恩一直是他的初心和愿望。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帮助家乡人民，尽快改变贫困的面貌，过上幸福的好日子。老家八路的乡干部、村干部，哪怕是生产队长有事情找到他，他总是想方设法，尽已所能，不遗余力地去帮助解决。
在我从小记事时，我们生产队就用上了当时非常先进的拖拉机和脱粒机，村里人都说这是伯父千方百计从县城帮助购买的；在尿素化肥最为紧俏的年代，伯父每年都在耕种时节，及时给我们村送来一卡车化肥，帮助老家乡亲解决买不到化肥种地的烦恼。
伯父对家乡感情很深，但他付出从来不要回报。最近回家，老父亲给我讲了这样一件旧事：当年我们生产队长为了感谢伯父给家乡购买的农机和化肥，秋季丰收以后特意安排社员做了几十斤的豆腐送到了县城伯父家里，以表心意。伯父热情接待了送豆腐的生产队长和乡亲，但几十斤的豆腐却一斤未留，原样退回，让乡亲们非常感动，交口称赞。
如今，在党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战略的指引下，我们老家道路修好了，自来水流到每家每户了，父老乡亲的居住环境也优美了，人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九泉之下的伯父如有知，他老人家应该很欣慰了。
作者李斌(右)和他的伯父李振义
厚德仁爱 润物无声
伯父为人忠厚，不尚空谈，有时甚至沉默少言，但他对老同学老朋友念旧情，常相助；对同事热情体贴，视如家人；对家人以身作则，要求严格。他一生勤劳简朴，做家务洗衣服，衣服坏了都自己缝补，自己能做的事情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伯父和伯母张秀琪相识相爱于共同求学的艰苦岁月，两人互敬互爱，相濡以沫，相伴一生，携手走过了52年的幸福婚姻。他们培育了三个子女，对他们从小严格要求，言传身教，三人皆事业有成，受人尊敬，有口皆碑。
伯父爱戴老人。伯母的母亲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伯父对待老人非常尊敬，生活上关心照顾。我在伯父家吃饭，每次都看到他为老人斟酒，为老人盛饭夹菜，待之如同自己的生母，为老人养老送终；伯父的继母在老家生活，伯父常年按月给老人提供生活费，节日还会回家看望慰问，以尽儿女之责。伯父每年的中秋和春节都会来老家看望长辈和兄长，送上过节的礼物，对他们关爱有加。从我记事起，伯父每年清明节都会回乡祭祖，看望亲人，多数的时候还会留下来陪父老乡亲吃顿饭，聊聊天，乡情亲情难以割舍。正是在伯父的带动下，如今每年清明节，我们这个家族的后辈无论多忙都要返家扫墓祭祖，这已经成为我们联系亲情的传统保留节目。
伯父是我们这个大家庭走出去的第一人，对我们这个家族后辈影响深远。我们叔兄弟堂兄弟众多，伯父对我们子侄辈非常关心关爱。我们都从小都被教育，要以伯父为榜样，读书求学，成长成才。正是在伯父的影响教育、关心培养下，我们这一辈多个兄弟都走出了八路，走出了老家，跳出了农门，工作在多个岗位上，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有用人才。
伯父和我父亲虽然是堂兄弟，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笃深，情同手足。我爷爷在世时，伯父经常看望，生活上多加照顾；我爷爷去逝前后，伯父常伴左右，后来还为我爷爷置办了寿材，让我们全家深受感动，永远铭记。
伯父对我恩重如山。1984年我小学毕业的暑假，父亲带我去县城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了伯父。伯父详细询问了我的学习，当听说我在全县的小学生学科竞赛中拿到了名次，非常高兴，对我鼓励有加。第二年，伯父伯母就把我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为我悄悄地办好了转学手续，把我转入了县城最好的中学——运河中学读书。此后多年，正是在伯父伯母把我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的关心培养支持照顾下，我顺利考上了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记得我考上大学以后，伯父曾语重心长地给我写信，称赞我是我们这个大家庭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勉励我要珍惜机会，刻苦读书，好好做人，回报国家和社会。如今30年过去了，伯父殷切的话语还回荡在我的耳畔，让我无时不敢放松，丝毫不能懈怠。
岠山苍苍，运河泱泱。长者之风，山高水长。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人的精神却是可以长存的。
伯父李振义虽然离开我们了，但他宝贵的品格、闪亮的精神将永远影响着我们这一代甚至子孙后代。我们要继承好伯父的高尚精神，传承好伯父留给我们的良好家风，一代一代发扬光大，不负重托，砥砺前行！
（ 2020年11月22日完稿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