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西中部盆地西侧,横卧着一条山脉。雨后晴翠,层峦叠嶂,满目生机,这是游人对它的直观印象。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在这片深谷沟壑中,还隐藏着一条翻越山脉的古道,循着古道回溯,一段悠远的历史画卷徐徐展开。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2021年1月,上林县文物管理所的工作人员进入广西大明山东麓进行文物巡查,在清除杂乱的灌木,刮开陈年的腐殖层后,一块块青石板渐渐显露了出来。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南宁市上林县文物管理所的所长 罗又肄告诉我们,这里是镆铘古道,上图所在的位置就是大明山的东侧,也就是上林的地界,走上去翻过黎口隘,就可以通到武鸣县(区)马头镇。

镆铘又作莫邪,传说剑工干将和妻子莫邪为吴王铸剑,莫邪牺牲自己才铸成两把宝剑,干将是雄剑,莫邪为雌剑。南宋《舆地纪胜》曾记载“镆耶山,在上林县南,昔人有得古剑于此,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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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片茫茫山林之中为何会出现古剑?镆铘古道与莫邪宝剑又有怎样的关联?

1985年,一位农民在位于大明山西麓的马头镇元龙坡顶发现了一件铜盘,随后,又有群众向前来考察的考古人员报告,他们在一公里外的安等秧岭坡上曾挖出过青铜剑。先秦时期岭南最大的古墓群就此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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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考古统计,元龙坡发掘西周至春秋墓350座,出土青铜器110多件,兵器占比超过90%。安等秧发掘战国墓86座,出土青铜器80多件,兵器占比近80%,其中青铜剑更是多达15件。先秦时,居住在大明山周围的是被称为壮族先民的西瓯人和骆越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两个古墓群的发现,证明这里至少已形成了一个以壮族先民为主体的部落方国,在这个神秘的国度里,人们掌握了先进的青铜文化,铸造大量的青铜剑,以至于后人用著名的莫邪宝剑来为这座大山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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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文化研究者 张思宁:当地的壮族群众叫大山、祖山为“岜迟”(壮语),翻译过来,对应的汉语的话就是博邪,在汉籍里面,古籍里面记载的话,它就把它记载为博邪山,博邪山又根据汉文化里莫邪宝剑的故事,然后逐步又转为镆铘山。

镆铘山山脉全长68公里,宽约20公里,平均海拔超过1000米,西瓯和骆越被这道天然屏障分隔在东西两侧,镆铘古道既是他们交流的通道,也是重要的关口。在秦皇汉武统一岭南的进程中,西瓯很快消亡,而直到东汉马援征交趾时,史籍里仍有骆越之名。学术界普遍认为骆越人活动的中心主要在左右江至邕江流域以及越南东北部一带,而正是因为镆铘山和十万大山的阻隔,才减缓了中原与岭南西部融合的步伐。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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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起始,邕州(今南宁)地位迅速提升,成为中央王朝控扼左右江羁縻州和防备大理、交趾侵扰的军事重镇。武则天派人凿通相思埭运河(古桂柳运河),中原物资可以通过水路直达宾州(今宾阳),开辟一条跨越镆铘山的捷径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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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学者 张思宁:这个巍巍大明山里面,它有个薄弱的地方,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区域,从上林的明亮镇跨过黎口隘,通过镆铘古道,我们就比较容易进入到武鸣的马头镇,这个通道主要就是沟通上林的清水江、红水河、柳江这么一个区域,西边就是沟通武鸣河,到左右江、邕江这么一个区域,它就是这两个河系,两个大通道中间的一个陆桥。

这条越岭古道虽只有6公里长,但是古道沿深沟幽谷而建,坡道迤逦险峻,巨大的工程投入也使得它成为了重要的官道,官府在此设有巡检司等专门的管理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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镆铘山因其山势险峻成为交通的天然屏障,却也因其独特的自然条件,滋养着这方水土。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游至上林,被这里的山水吸引,流连于此长达54天。他曾记录这里“生物茁茂,非他处可及。参署四围,乔松百余株高刺入云”。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此外,路过的商旅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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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传说,这些奇异的鸣响或从空中传来,或在山谷回荡,如不及时下山,常常迷失方向,几天也找不到出山的路。“大鸣山”的称谓由来而来,至清代又演变为“大明山”。

只是如何解读“大鸣”的谜团,直到现今仍有争论。在地球演变的亿万年中,印度洋和太平洋板块不断挤压,促使广西陆地从海底抬升,形成山脉。由于大明山的主体由坚硬的砂岩构成,在主峰上形成了独特的山体平台,而两侧的碳酸盐岩则被风化侵蚀,发育成为幽深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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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龙头山海拔虽然只有1760 米,但是垂直相对高差却超过 1500 米,还有众多起伏千米的高峰分布其中。北下的冷空气流和南海吹来的暖湿气流都被挡在这里,造成在不同的海拔和地形坡面上,水分、热量的巨大差异。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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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者认为,当冷暖空气交锋,形成了一个个小环流,并在狭长的山谷间穿行,风声、雨声、雷声交织反复,形成令人恐惧的鸣响。然而,根据附近村民回忆,这种“大鸣”现象在上世纪已逐渐减少,并在50年代后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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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县那克村,位于大明山东部,在海拔500米的路边立有一块近年才被发现的石碑。上面写着:民国八年(1919年),外人斩伐殊多,水源渐断,田禾枯色。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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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们在这里立了这个碑,就是为了警示民众,把这个地方保护起来,不能上来作畲、烧荒。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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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鸣县志记载,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武缘(今武鸣)有人口2650人,到了民国四年(1915年),人口暴增50倍,接近14万人,大量聚集的人口开始与大明山的原生动植物争夺资源。

韦建威是土生土长的武鸣人,他的父亲是大明山林场的第一代职工,一家两代见证了这座大山的变化。上世纪50年代,镆铘古道曾被用作搬运木材的通道,在经历了10万人上山伐木的大炼钢铁运动后,大明山的原始林木遭遇历史上最严重的破坏。有人猜测,正是由于自然环境的改变,导致古人记录的“大鸣”之声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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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的是,在深受山体滑坡,河水断流等生态问题的影响后,大明山伐木场被改为次生林改造场,1981年改建为自然保护区,镆铘古道逐渐被植被覆盖,淹没在茫茫丛林之中。

山中深藏古道名唤“镆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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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燧贸迁,时移世易。镆铘山下的剑声铿锵和车马回响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如今的大明山,松涛苍翠,虫鸣鸟啼,人类正在以另一种形式续写与自然合奏的新篇章。那么在大明山里,还有什么惊喜呢?关注本周《广西故事》带你走进这座大山,感受它的奇秀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