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我今天阳历四十，前段时间朋友说才三十九。好吧，不管如何，该写点啥，是个纪念。
刚才在小区门口订蛋糕，里面妹子全程戴个口罩，说话也有气无力，听不大清楚。比如说到留祝福语，我开始听成不能超过十八个字，我就在单子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她看到给我纠正，说不能超过八个字。我本就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有所不满，只是强压住而已，生日嘛，不能给自己找堵。我说，妹妹，八个字都多了，四个字行了，生日快乐。妹妹听出我的弦外之意，最好不要超过十个字。
我没再跟她多言语。蛋糕本来就不大，自己也有问题，虽然价格不算便宜。蛋糕上写不了多少，其他有地方写，感觉都不一样。
女儿知道我今天生日，昨晚在家她写完作业，现场给我做起贺卡，虽然只是有其名未见其形。薄薄的一张小纸上写着我的称呼——丑老爸，后面是我的电话和生日快乐。这不是她第一次给我送贺卡当礼物，幼儿园就送过，一直没舍得扔，现在应该还在屋里哪个角落。但过生日却是实实在在的头一回，到了重庆以后，基本不过生，更不吃蛋糕，刚才那个也算是女儿给我买的，留的是她的名字，连造型图案都是儿童卡通版。
来前同事开玩笑说，今年是大生，所以才要去南宁跟女儿一起过。我说没那个意思，突发奇想而已。而且就以我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年岁，在老家也是不兴办席的，至少也要从五十开始，那都免不了被人背后说道，六十花甲断然没问题，才能心安理得当个寿星，接受乡里乡亲左邻右舍的祝福。
离家二十年，记不得老家寿辰是办九还是办十，这好像是有讲究。在中国不少地方，人要上了高寿比如九十，过了九十五基本就可以办百岁宴了，不用非等到九十九和一百，就图一个稀罕和热闹。若是在那个年龄去世，都可以叫做喜丧，主人家和奔丧的客人都不见悲戚，听到最多的就是，老爷子或太奶奶活那么大岁数也够了。我爷爷是八十三没的，刚好卡在那个坎上，好歹活个九十三也行啊。那样他的寿辰我记得的概率会大很多，不至于唯一的提醒就是父母。到那个日子，不管是寒生还是满十，前夕他们会买来纸钱备好，当晚再备好一桌不错的菜肴。父亲大人定会找来纸笔，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今逢某某某大爷多少岁寿辰，特捎去长钱板子钱多少，不够后面再补。最后落上自己的名字加上叩首二字，然后和着那一堆值钱一并烧掉。问过父亲为何专门写上那一张纸条，答曰，尘世每天像他这样的给先人烧纸过生的不知有多少，你要不写上，钱是汇过去了，给谁的，谁给的，怎么知道？我觉得在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只是活着那阵，名垂青史就是那个道理。这里就有个平凡和平庸的关系问题。有句话我觉得有几分意思，你可以允许自己平凡，但不能允许自己平庸。他们最大的区别还在于一个主观努力和客观机遇的问题，任何一方都不能偏废。所以还有一句话说得更好，最怕你自命不凡，却又碌碌无为。
我一开始真想在蛋糕上写的是，老爸，马上四十，不能再晃荡了。后面自然是放弃，跟蛋糕的风格都不搭调。也不为难店里的妹妹，老老实实写上，祝老爸生日快乐，留上女儿名字，刚好八个字。看来生活和现实要求你大部分时间得一板正经，其实挺累，过生日嘛，开心就好。这个生日应该是开心的，十年能来这么一回也可以。毕竟只有再过二十年，我才能在老家的村子里硬硬气气地装大一回，还要上面允许才行。至于后面再过个二三十年，我是亲自接受别人的道贺，还是跟我爷爷一样，在另一个神秘世界翘首以盼，说不清楚，也不重要，把今天过了再说，现在的我也懒得想那么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