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笔法,在上一篇中介绍了盛熙明 《法书考》关于笔法操执部分的内容,今天继续介绍笔法两要素中的挥运部分!
其中有些部分已之前文章有了重复,因此这篇就不再介绍。结合上一篇的操执篇,相信您对笔法会有更加全面的认知!
挥运
李斯 李斯云:用笔先急回,后疾下,如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送脚若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
译:李斯说:用笔要先快速逆锋然后快速下笔着纸,就像高飞的老鹰突然看到地面猎物,像扶摇高飞的大鹏,任由自然,不要重新改动。快速运笔时要像水里的鱼灵活自由地游动,挥毫时像高山上兴起的云雾飘忽自如。
小结:一个是讲求逆锋起笔,其二就是行笔要任由自然。
萧何 萧何云:夫书势法犹若登阵,变通并在腕前,文武遗于笔下,出没须有倚伏,开阖藉于阴阳。每欲书字,喻如下营,稳思审之,方可用笔。笔者心也,墨者手也,书者意也,依此臻妙矣。
译:萧何说:写字笔势方法就像登台排兵布阵,要随阵中各种变化而变化,写字也一样手腕要随着变化而变化,阵中调兵遣将就像是笔下安排点画,打阵排兵布阵讲求有所倚仗和设伏,写字也一样要讲求阴阳的协调统一。每当想要开始写字时,要像将领点兵出战,要稳妥思量审势,然后才可以动笔。笔就像人的心,墨就像人的手,字就像人的意识,做到心、手、意合一,这样才能达到妙的境界。
小结:作为跟随刘邦南征北战过来的萧何,对行军布阵当然是有所心得,他认为行军与写字深层次的道理是相通的,讲求不拘泥而是要变通,同时侧重意在笔前以及要有阴阳和谐统一。
蔡邕 蔡邕入嵩山学书,于石室内得素书,八角垂芒,颇似篆籀,写史籀、李斯等用笔势。邕得之,不食三日,唯大叫欢喜,若对千人。邕遂读三年,妙达其理,用笔特异。遂作笔论曰: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忧,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象,可谓书矣。
译:蔡邕到嵩山学习书法,在一间石室内得到素书,字形上八面出锋,很像篆籀体,像写史籀、李斯所用的笔势。蔡邕得到素书,三天不进食,只是欢乐高兴大叫,就像面对上千人一样。蔡邕于是用三年时间研读素书,最终学得其中的奥妙,于是写字用笔方法独特。然后作笔论:写字,是放松的事,要写字得先身心放松,任由情感随性然后再写。如果是为了应付某件事而写字,那就是用中山兔毫笔也写不好。
所以写字得先沉默静下心思,任由心思神往,口不说话,呼吸自然,凝聚精神,就像是面对着非常尊贵的人一样,做到这样就没有写不好的。处理字的形态,要使字有形像,比如像人坐着又或像人在行走、像鸟在飞像走兽在动,有去有来,有卧着有起立,有愁苦有忧伤,像虫在蚕食树叶,像利剑和长戈,像有力的弓弩和硬箭,像水和火没有定形,像云雾飘乎不定,像日月一样阴阳有别,做到纵横有形像的地方,这样才可以称得上是书法。
小结:这里讲述的是蔡邕得笔法的典故,蔡邕在《笔论》提出的写字得先让身心放松,疑神静思,另外字的形势得有所具像。
钟繇 钟繇见蔡伯喈笔法于韦诞,自捶胸尽青,因呕血,魏太祖以五灵丹活之。诞死,繇令人盗发其墓,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繇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非凡庸所知。见万类皆象之,点如山颓,摘如雨线,纤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者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者若游女之入花林,粲粲分明,遥遥远映者矣。
译:钟繇一次在韦诞的书案上看到了蔡邕的笔法,想借阅,可是韦诞没有答应,气得把胸口都捶青吐血,曹操知道后赐给他五灵丹服下后才得以保命。等韦诞死后,钟繇命令人盗掘了韦诞的坟墓得到蔡邕的笔法,才知道字有力筋丰满才是最好的,软弱无力没有筋的是不完美的。于是遵照里面的方法,后来钟繇变得更加的美妙。
钟繇说:笔迹,其实只是界线,而赋予它流畅华美的则是人,这个不是一般人能认识到的。使笔画和所见的万事万物都能有所相像,比如点画像光颓颓的山头,摘像雨丝,纤细的地方像蚕桑毫毛,轻飘的地方像云雾,有的又像凤凰在云中飞翔,像游玩嬉戏的女子进入花林,有的形象分明,有的远远的隐隐约约。
小结:这段讲述的是钟繇得蔡邕笔法的典故,钟繇从蔡邕笔法中所悟到的关键在于字形要有具像美感。
卫夫人 卫夫人云:用笔有六种,结构圆备如篆法,飘扬洒落如章草,凶险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飞白,耿介特立如鹤头,郁拔纵横如古隶。然心有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
小结:这段相对比较好理解,讲的是篆、章草、八分、飞白、鹤头、古隶六种书体用笔特点。最后提出来了蔡邕笔法要求一样的观点,要各有具象。
王羲之 王右军云:转笔宜左右回顾,无使节目孤露。藏锋点画,出入之迹,欲使左先右,至回左亦然。藏锋悬笔属纸,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护尾点势,尽力收之。疾势在于啄磔之中,又在竖笔紧趯之内。掠笔在于趱锋,峻趯用之,涩势在于紧駃,战行之。
小结:这段在之前分享王羲之《书论》一篇中有过介绍,强调的是照应、顾盼还是延续了阴阳协调的论调。在具体笔画也给出具体要求,比如藏锋、疾势、紧趯、趱锋、战行。
梁武帝 梁武帝云:运笔斜则无芒角,执笔宽则书缓弱。点掣短则臃肿,点掣长则离澌。画细则字横,画粗则形慢。抱则乏势,放又少则。
小结:梁武帝的这一观点用两个字概括:适中。
天台紫真 天台紫真云:夫书必达乎道,同混一之理,似七宝之贵,以垂万古之名。阳气明而华壁立,阴气大而风神生。把笔抵锋,肇于本性。形圆则润,势疾则涩。法以紧而劲,逆以险而峻。内盈外虚,起不孤,伏不寡,向迎非近,背接非远,望之惟逸,发之惟静。
小结:该段源于《记白云先生书诀》,核心思想是阴阳的和谐统一
怀素 怀素尝师邬彤。彤谓之曰:学书古势多矣,惟太宗以献之书如隆冬枯树,寒寂劲硬,不置枝叶。张旭尝私语彤曰:孤蓬自振,惊沙坐飞。馀思而为书,故得奇怪。凡草圣尽于此。怀素后学书,竖牵如古钗脚。颜太师以素为同学,问之曰:学书于师授之外,须自得之,张长史睹孤蓬惊沙之外,见公孙大娘剑器舞,始得低昂回翔之状,未知邬兵曹有之乎?素曰:似古钗脚,为草书竖牵之极。颜公曰:师竖牵古钗脚何如屋漏痕?素抱颜公脚唱叹久之。颜公徐问曰:师亦有自得之妙乎?对曰:吾观夏云多奇峰,辄尝师之。夏云因风变化,乃无定势。又遇壁坼之路,一一自然。颜公曰:草圣之妙,代不乏人,可谓闻所未闻也。
译:怀素曾向邬彤学习书法,邬彤对怀素说:学书法古人的笔势有很多。惟有唐太宗评价王献之的书像寒冬的枯树,给人以一种寒冷孤寂苍劲硬朗没有生机的感觉。张旭曾经私低下和邬彤说:笔毫自由挥洒回拢,笔画中墨汁像飞走的沙子。我思索后尝试书写,因此才领会到这种奇怪感。怀素后来学习书法,竖画像古发钗脚圆劲力均。颜真卿问怀素:学书除了由老师传授外,一定得自己悟得,张旭看到孤蓬惊沙,见看公孙大娘舞剑,才得到低昂回翔的形势。不知道邬彤有没有这种经历?
怀素回答说:像古钗脚,这是张旭草书中竖牵最厉害的地方。颜真卿说:张旭竖牵古钗脚和屋漏痕比怎么样?怀素抱着颜真卿脚唱叹了好一段时间。颜真卿又进一步问:张旭也有自已觉得妙的地方吗?怀素回答说:我看夏天的云形态多样多变,常以它作为学习对象,希望从中得到些对书法有意的精髓。夏天的云朵因为风的变化没有固定的形态姿势。又遇到墙壁裂开的纹路,很自然。颜真卿说:张旭的美妙要想有人超过他,这个还是从没有听说过的。
卢肇 卢肇谓林韫曰:子学吾书,但求其力耳,殊不知用笔之方不在于力,用于力死矣。昔受教于韩吏部,其法曰拨镫,推、拖、撚、拽是也。
译:卢肇对林韫说:你学我的字,只是一味的追求劲力,殊不知用笔的方法不在于力,只追求力度会被写死。我曾经从韩愈那里学得拨镫法,也就是推、拖、撚、拽。
小结:和大多数书论中追求劲力不同,卢肇则是劝说不要只追求力道,他提出用笔方法在于拨镫法。
钱若水 钱若水云:善书者鲜得笔法。唐陆希声得之,凡五字,曰擫、压、钩、揭、抵。用笔双钩即点画遒劲,谓之拨镫法。希声自言:昔二王皆传此法,阳冰亦得之。希声以授光,光入长安为翰林供奉。江南李后主得此法,书绝遒劲,复增二字,曰导、送。
小结:北宋钱若水,大家对他比较陌生,他的观点认为,笔法也就是擫、压、钩、揭、抵。
姜尧章 姜尧章草书法云:折钗股者,欲其圆而有力。屋漏痕者,欲其无起止之迹。锥画沙者,欲其匀而藏锋。壁坼者,欲其布置之巧然皆不若是。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出,一起一侧,一晦一明,而神奇出焉。常欲笔锋在画中,则左右无失矣。下笔之初,有搭锋,有折锋。一字之体,定于初下笔。凡作字,第一多是折锋,第二三是承上笔势,多是搭锋。若一字之间,右边多是折锋,应在左故也。又有平起如隶,藏锋如篆。大要折搭多精神,平藏善含蓄,则妙矣。
小结:这里对折钗股、屋漏痕、锥画沙、壁坼进行解读。在具本的用笔之进行了总结,认为下笔初要有搭锋有折锋,在承上情况下多用搭锋。同一个字内,右侧多用折锋。折搭会显得有精神面貌,藏锋显得含蓄。
书学纂要 书学纂要云:右军用笔内擫而收敛,故森严而有法度。大令用笔外拓而开廓,故散朗而多姿。
小结:内擫显得收敛,外拓显得散朗
从挥运篇可以看出,除了操持部分,笔法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四项:
对身心的要求:身心放松,凝神静思;对运笔的要求:逆锋起笔、疾势、紧趯、趱锋、战行、藏锋、折锋、搭锋、内擫、外拓,擫、压、钩、揭、抵(拨镫法);对字的形势要求:要有具象;总的原则:阴阳的和谐统一;当然笔法肯定不止以上所说的几点,这里只是就该篇所提到的进行整理,希望这样对大家了解书法笔法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