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王诤
10月28日下午，第四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在京揭晓，作家陈春成以其小说集《夜晚的潜水艇》摘得首奖。
此次入围决选名单的五位作者为陈春成、孙频、张忌、周恺、郑执。继第一届的“不悔少作”、第二届的“重构世界图景的写作激情”、第三届的“成为同时代人”之后，第四届、2021年该奖将主题定为“愿你道路悠长”。今年的评委团由阿来、格非、李宗盛、梁鸿、马家辉五位作家、音乐家组成。
本次入围的五位作家作品各有特色。
颁奖现场
《夜晚的潜水艇》是陈春成写的第一部小说，是名副其实的“少作”。《夜晚的潜水艇》共收入九个短篇，第一篇和集子同名，也叫《夜晚的潜水艇》。故事里的小男孩总被旺盛的想象力困扰着，无法集中注意力到现实中来，甚至和博尔赫斯的遥远的故事形成互文，充满了魔幻的色彩，又处处回应着现实的处境。《夜晚的潜水艇》是一部幻想故事集，故事中，有人以“剪裁云彩”为职，困于“知也无涯而生也有涯”，最后靠狐狸的牌局解决了问题；有人苏醒于博物馆里的二十一世纪展厅，才发现自己置身未来，被后人要求复述出《红楼梦》；有人通过藏东西来安放某种心绪，因此发现了寺庙古碑的秘密，将钥匙藏在秘密旁边；有人像那传说中的紫翅椋鸟，一旦找到了自己的旋律，形体立时化作音符状的灰烬……
颁奖礼在B站直播
《以鸟兽之名》是孙频创作的山林系列小说，孙频叙述人“我”从现代都市返回山林护围的老家，沿着山的脊背，河的脉搏，一场又一场无踪的“寻找”和与故乡的一切的相遇。在写作中，孙频把时间、历史和记忆，通过文物、山林、故友等元素巧妙纳入了文本中，轻轻打开现代生活中每一个人的内心，通过人与物、人与时间、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梳理，为当下人内心的疑惧、惶惑、漂泊以及追寻，指引一条具有疗愈效果的庇护之路。
张忌的《南货店》相比于其他的几部作品更加现实，也更加扎实绵长。作者以干净素朴的南方方言，以南货店为背景，勾勒出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极具烟火气的江南城镇生活图景：美食器物与俗世日常、世风升降与人性明暗，作品以中心人物南货店店员秋林的生活展开，串联起供销社系统中的人物故事。老师傅的生意经，卖豆腐老倌的人情温暖，男女间的荒唐情事，父子之间的冷漠关系……生生死死和命运沉浮。
周恺的《侦探小说家的未来之书》也是其首部短篇小说集，共包含十个故事，新书有关暴力、绝望和孤独，写到了推演自己未来的侦探小说家、聚会前夜突然失踪的杂志社主编、在公墓旁搭棚而居的流浪汉、以七个名字经历七段人生的伪装者……周恺自言：“那阵子，我的处境很是糟糕，白天去电台上班，念稿子念得磕磕巴巴，总是被投诉，晚上又在家写着这么一帮无望的人，几乎陷入一个恶性循环，而且更可怕的是，我对这样的困境有种暧昧的迷恋，好几次，我站在窗边上抽烟，脑子里想的就是《杂种春天》里写的那句话，‘想翻出去，摔成一堆肉泥’。有好多人处在那样的困境中，可能就真翻出去了，我没翻出去，现在想来，可能还是因为庸俗，在那种对困境的暧昧的迷恋底下还是藏着对好生活的惦记。”
郑执《仙症》同样有魔幻色彩，作者幻想自己是曾在潜艇服役的精神病人，沈阳机场里寂寞的驱鸟员，郑执之前关注的极有“东北特色”的穷鬼乐园，酗酒，黑夜，旅行者的浪迹等也时时浮现在故事中。世纪之交的北方城市里，人物始终处于失落之中。《仙症》中，魔幻故事和侦探小说元素杂糅、浓郁的地域色彩、特别的日常生活形态，以口语的简洁和幽默的声调讲述，诉说着一个男孩所完成的对于自身命运的出逃与回归。
到现场的作者们也分享了自己当下的写作和困扰，陈春成谈道，在自己的写作初期，没有人跟自己谈论文学，看到一个特别好的书，想跟人分享时，却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夜晚的潜水艇》出版的一年间，被讨论得太多，“而我认为自己写得很少，不值得被谈论和剖析，而在我最近的写作时，构思的时候就没有之前那么自在，会频繁想到别人会谈论自己。”郑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幽默，他调侃，自己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很具体，就是之前常年没有读者且赚不到钱。
周恺谈道，之前写的时候还是会思考小说中很多宏大的命题，但是发现最后仍旧会落在语言、落在你怎样用语言去表达和叙述、怎样用自己的探索、用自己的方法去抹除掉语言的边界，这是最近自己思考最多的。
而作为评奖嘉宾之一的阿来同样谈到语言的问题，阿来说，自己在评选时最看重的是“中文的语言在这位作者的文学中有没有新的发展”，并看重除了当下完成的作品、在下一部作品或者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有没有持续的潜力。
马家辉很注意作者的语感和看事情的角度、作者生活的背景的经验怎样置入自己的小说写作、他们怎样看待人跟人、人跟自然的关系等等，这些也是他评选小说的重要角度。
梁鸿认为，近些年间，虚构和非虚构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作家在写作时越来越注重内在的准确性，这让其非虚构写作能够飞升、能够有一种扎实的现实感。虚虚实实，构筑了一种更为宽广的空间。梁鸿也对几位作家作品进行了点评：“郑执有种雕刻一样的真实；孙频小说中有巨大的山林质感、历史的自然的空间像是被忽略的废墟一样迷人；张忌是以小见大，在小小的杂货店中承载人心；而周恺则是把知识作为叙述来使用，成为新一重空间。”
格非对五位作家作品评价道：“当一个东西消失的时候，应该有作家来写作这个消失，张忌的《南货店》就是如此；周恺的小说叙事节奏非常迷人，收放有度；郑执的《仙症》是非常迷人的，语言很有力量，写得很淳朴；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每一篇都会给人新的惊喜，有时是魔幻的、科幻的，有时又是和《红楼梦》的内容相关联，很不同凡响；而孙频的小说让人感动，作者把社会中的种种问题描述得很好，很有诚意。”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