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创作技巧,昔人有不同的说法,或说她新,或说她奇俊,如胡仔《笤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六十云:“‘绿肥红瘦’,此语甚新。”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十云:“ ‘宠柳娇花’之句,亦甚奇俊,前此未有能道之者。”所谓“新”、所谓“奇俊”,宋代词人,颇多擅长,清照虽然工于造语,还不能算做个人独有的特色。

  张端义《贵耳集》卷上说她“以寻常语度入音律,炼句精巧则易,平淡入调者难”,倒可以说明清照的特点。张端义引了她的《永遇乐》词中“于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作为例子。我们细看清照的词,当然可以发现不少这类的句子,如“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等等,都是用的白描手法。

李清照本来很会用花间、南唐派的笔法,所谓“蹙金结绣、而无痕迹”。像“红藕香残玉簟秋”,“梦回山枕隐花钿”,“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等,都是这一类的句子。她的白描写法,就是古人所说的“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可以说是继承并发展了李后主的笔法,在北宋词坛中,是难能可贵的。

  这似乎可以说是李清照的艺术特点。如果说,她是喜欢并善于使用双声叠韵字、严格分别阴阳平四声,那就成为艺术上的束缚,而不是特色了。

她的有名的句子,如“载不动、许多愁”,“帘卷西风、人似黄花瘦”, “绿肥红痩”,“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等等,或者辞自己出,新颖独造,或者融会旧句,更出新意。

  后来有不少人模仿她的句法,方面很广。影响所及,且超出词的领域,如董解元《西厢》、王实甫《西厢》都有学习李清照的痕迹。

后人模仿李清照的句法,像杨缙《八六子》的“蜂凄蝶惨”,汤恢《八声甘州》的“柳腴花痩”,过于字雕句琢,流于纤仄。这样的学习,就堕入了魔道,显然违失了李清照的本意,是清照所不能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