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个闺蜜忽然打电话说要跟我聊聊红楼梦,最开始说想聊一下贾宝玉这个人。结果发现我俩观点从一开始就南辕北辙。她是一个宝玉“纯粹博爱平等”派,我是一个宝玉“不谙世事不负责任派”。
从初一开始接触红楼梦,我对红楼梦的感悟转变是斗转星移的。青少年时期懵懂、与红楼梦里的他们差不多年纪时,看宝玉对黛玉的“痴”和与其他姐妹和丫鬟们的嬉笑怒骂,感受到的情感的真挚和生活的快意是强烈的。但随年龄增长,慢慢对生活的责任感和对文学的悲剧感感悟更深,更加欣赏探春和宝钗世事洞明的管家之才,和探春大厦将倾吾将往也的改革家的担当和勇气。
反观宝玉,对现状和未来没有感知力,遇事不负责任,注定是家族倾覆路上懵懂无知的垫脚石之一。
宝玉对贾府现状和未来没有感知力是极为明显的。书中有一段情节是在探春理家之后,宝玉和黛玉聊起这件事情,黛玉说道:“要这样才好。咱们也太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他们一算,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宝玉却笑道:“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不短了咱们两个人的。”黛玉作为客在贾府,反而知道贾府可能会“后手不接“的现状和未来。宝玉作为贾府主人,却只是一味“富贵闲人”吃喝玩乐短不了我们的心态。可笑却又可叹也!
遇事不负责任则在金钏儿和晴雯事件中可见一斑。既然知道王夫人对主子和丫鬟之间的“歪腻”是极为厌恶敏感的,就不该在王夫人还在旁边时,与金钏儿嬉闹调笑。直至最后金钏儿被赶出贾府投井后,宝玉却一直销声匿迹,不再有发声痕迹。晴雯事件中,有人可能会说,宝玉去看过晴雯呀,还给她写了诔文 。个人觉得,宝玉去看晴雯,并未对晴雯的现状有改善,反而是抱着天人永隔的心情去看的。至于诔文,更是自我内化情感的展示吧。就好比文中晴雯去世后,有一段情节:
小丫头道:“回来说晴雯姐姐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闭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也出不得一声儿,只有倒气的分儿了。”宝玉忙道:“一夜叫的是谁?”小丫头子说:“一夜叫的是娘。”宝玉拭泪道:“还叫谁?”小丫头子道:“没有听见叫别人了。”宝玉道:“你糊涂,想必没有听真。”
宝玉过于放大了自我在其他人身上的重要性,他对待他人更多的是自我情感的投射,而并不是完全真正去关心对方需要什么,怎么样才能真的帮到她们。作为贵公子,他无法真正懂得人间疾苦和每个人的真正需要。
诚然,若我们作为青少年时去平视宝玉的“纯粹博爱平等”时,确实没有大挑剔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的。但是时光平移到古代,作为青年男子,早早就被绑上了“家族荣耀”的战船,成家立业的时间都被无限提前,比如甘罗十二岁即拜相。那么贾宝玉的年纪似乎并不能成为他“不谙世事”的挡板。更何况,就算是同龄人,也已经有宝钗、探春、黛玉作比了。
若《红楼梦》带有一些自传的影子,那么开篇两首《西江月》,大约也是作者在经历“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的富贵曹家到如今家族败落潦倒落魄的一点自嘲吧。
其一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其二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